杰茜卡是我先生姐姐的长女。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北加州澄湖我的公婆家。我婆婆是意大利裔美国人,有四男一女五个孩子。公公退休后,公公婆婆卖掉了在南加州的房子,来到北加州的澄湖,买下了在人工开挖的联通澄湖的运河网的一条运河上的一座大屋子。屋子是有年头的旧屋,上下两层,有六间卧房和三个卫生间。屋前是一个由长条户外木板搭建的大露台,露台一直伸到水面上,可以直接在露台上垂钓。婆婆买这房子的心愿是在这里接待来访的孩子们,一家人欢聚一堂,享受天伦之乐。
那年夏天,当娜大姐一家四口来访。我和先生也在那里暂住,帮忙照顾因病致残的大哥戴尔。杰茜卡那时约15岁,高个子,很苗条,脸上有青春痘,却挡不住她的美丽。她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微卷。杰茜卡很聪明,学习很好,也很安静。她常常拿本纵横字谜和铅笔静静地坐在一旁猜字谜。她是这方面的高手。杰茜卡在语言方面颇有天分,从小自学日语,有一位在日本东京的笔友。她很高兴见到我这个来自中国的舅妈,并表示对学习中文有兴趣。我找机会教了她一会汉语拼音,她学得很快。也许是日语中也有汉字,她回家后不久就用通过电子邮件用中文字给我写些简短的信。杰茜卡有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叫盼美。盼美个子也很高,微胖,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我先生家祖传的很深的酒窝,很甜。盼美爱跳舞,常常在露台上做几个舞蹈动作。那个夏日我们愉快地相处了约两三周,当娜大姐一家就回他们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家了。
不久的一天,我看到婆婆面带愁容。婆婆告诉我当娜大姐说杰茜卡被诊断出患有神经性厌食症(Anorexia),是因为杰茜卡的月经不来去看医生而发现的。她身体内的脂肪含量太低导致内分泌紊乱而停止了来月经。听说她的肝脏也受到不良的影响而威胁她的健康。我们闻之都为杰茜卡和当娜担心。
神经性厌食症是个难治的顽疾,患者对自己身体的认知发生变异,无端地认为自己肥胖而节食进而产生厌食。即使患者已经骨瘦如柴,还是执拗地地认为自己太胖。严重者甚至会因之死亡。我学生时代非常喜欢的曾经演唱“昨日重来”、“世界之巅”等歌曲的美国歌手卡伦卡朋特就是被顽固的神经性厌食症夺去了生命。
导致神经性厌食症的原因很复杂,时尚媒体上清一色纤瘦的模特散布着瘦为美的信息,加上崇尚外表的社会价值取向,年轻人,尤其是女性纷纷为自己的“胖”而感到自卑自责和自虐。环顾四周,有多少女性没有尝试过减肥?我也多次忍受饥饿减肥。受害者、健康从业者发出的警醒的呼声是相对而言显得那么地微弱。
杰茜卡的妈妈当娜年轻时很美丽也很苗条,生了两个孩子以后身体大大发福,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标准的美国胖大妈了。虽然她的脸上常洋溢着善良和蔼的微笑,她的外表不再如她年轻时那般美丽(我的审美观也受到媒体的导引,逃不出俗套)。杰茜卡成长的过程中目睹了自己母亲为了对抗肥胖而一次次节食减肥。不知这对她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次年5月,先生带着有孕在身的我去俄克拉荷马州去看当娜一家。我们在他们家里住了有约一周的时间。看到他们家冰箱里空空的。也看到了杰茜卡吃的食物,她当时只吃十来种食物。如苹果、生菜、冰冻酸奶、三明治鸡胸肉薄切片、乌冬面等。
夏天又在公公婆婆家见到了来访的当娜一家。看到杰茜卡在服用一种药物混悬液。查了一下发现是一种孕激素,可以增强食欲。听说杰茜卡还看心理医生。至于其它的治疗细节我没有去问当娜,她不说,我不问。
后来杰茜卡上大学了,看到她的照片,倒是显得挺健康的,没有瘦成纸片人。也许是治疗有效。她快毕业时爱上了一个日本男子。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并迁往日本东京居住。前年圣诞前后,杰茜卡生了个女儿,起名莎拉。小莎拉已经一岁半了,很可爱,很漂亮。常在脸书上看到杰茜卡晒她和莎拉的照片。照片中的杰茜卡结实了很多,腿看起来粗粗的,一副健美的样子。
看来杰茜卡是战胜了厌食症。真不容易。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