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家时,LG还没回来。
安排好儿子洗漱睡下,一时间,我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有个问题总在脑里萦绕:如果以后,他还以谈工作为由邀我出去,我怎么处理?
LG回来了。
我们说了一会儿话,他又随口问我:“你们娘俩儿晚上吃的什么?”
我从没对LG编过谎,现在说实情,担心他不高兴;想随便敷衍他一下,又想起事先没嘱咐儿子,明天他爸问起,由儿子说出来,更不好。
我尽量坦然地给LG说了下情况。
没想到他还是听出了问题,不满地说:“你们领导怎么回事啊?有什么话不能在班上说,非得跑到茶馆去谈?”
停了下,又接着说:“我看他对你没安好心!”“以后不许跟他出去了!”
我因为对他的邀约也心有疑虑,所以对LG的猜疑和警告没发表意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发现他沉默了许多。
在我办公室里,他不但话少了,笑声也几乎听不到了。
看到他萧瑟的表情,我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一日,他正在我办公室坐着,他的办公室打来电话,说车准备好了。我转告他,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到衣架那儿穿风衣。
我坐的位置正对着衣架。他穿上风衣正扣扣子的当,我发现他藏蓝色的风衣上有很明显的污渍,“等一下”我说。
我起身去取来毛巾,帮他擦拭污渍,没擦掉,“再等一下”我又说。
我飞快地跑到水房,把毛巾沾湿了。
再一擦,很快就擦掉了。我满意地抬起头看了看,却发现他正用那么那么温柔深情的眼神看着我,我有点窘,忙解释:“你出去代表咱们企业的形象啊。”
他笑了笑,慢慢收起那种眼神,对我说了声“我出去了。”
我有点后悔地想:我刚才是否应该那么做?刚才的确是很单纯的想法,换了别人,我---,我也一定会提醒,但不一定帮着去做。
又过了些天,仍没见他的情绪好起来,中午也看不到他打乒乓球了。
我有时想问一问,但终于没问。他严肃的时候,给人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好像他独自生活在一个孤岛上,谁也靠不近他。
一天上午,他来到我办公室,走到窗前,站在那,凝望着窗外。好一会儿,那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如果我要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拦着我吗?”
“当然!”我的心一紧。
“为什么?”他依然面向窗外。
“因为我不想你死。”
“谢谢。”他慢慢转过身来。
“你怎么了?”我轻声问。
他苦笑了一下,“没事。放心,我不会死。”
我收紧的心稍稍放松点.
我说:“人活着,总会有希望在。自决生命的人,懦弱得让人看不起。他不但对不起他的亲人,其实他自己也是不甘的。”
他跟我谈了一会儿闲话。
(14)
以前与他在一起,我常存有戒心。
现在看到他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忘了戒心,心里很为他担忧。
我希望他能快乐起来,想着怎样才能帮到他。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天上午,他对我说:“我想让你陪我出去走走,你喜欢去哪儿?”
“嗯,去海边。”我高兴地回答,希望把我的情绪传染给他。
他像看孩子一样看着我,“好,就去海边。”
我一直很喜欢海。海的辽远和深邃,海的波光潋滟和波涛滚滚,我都喜欢。
海纳百川,我最喜欢的还是海的胸怀的博大。
怀着不同的心情去看海,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总会是有益的启迪。
车一会儿就开到了海边。
12月的海边清、静极了。
天气虽有些冷,我还是愿意下来走走的,不过看他好像没有下来的意思。
就那样坐在座位上,面对着大海。
辽远到天际的海啊,希望你能给他平静和力量。
他开始说话了。
“你对老金怎么看?”那是单位里一员大将。
我在记忆中搜寻,希望能提供给他尽量客观的看法。
“唉,现在的人啊,考虑个人利益的多,考虑集体利益的少。”他感叹。
静了一会儿,他说:“咱们单位要有人事变动。”
他把他的想法讲给我听。我觉得这是他深思熟虑过的,这些决心当时一定很难下。
接着,他又谈起了私人的问题。
“你爱人的老家在哪里?你们过年时去谁家过?”
我知道他又要谈他的家庭了。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去我家过年了,平时也不去。现在我父母那,都是一个保姆在照顾。我父亲前几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又不行了,还要再做搭桥。我母亲也有病。”
“你有时间就多去看看他们,哪怕坐一小会儿,他们也一定高兴你去。”我说。
“是啊,我有时去坐一会儿。我父亲很为我自豪。”
“可能有遗传,我心脏也不好。”他说的很忧伤。
“别瞎猜,看你平时打乒乓球那么久都不累,心脏肯定没问题。其实,心脏功能的好坏与生活习惯、饮食结构和心情有很大的关系,你平时注意些就好了。”我劝他。
他突然转过头来,微笑着问我:“我晚上能约你出来吗?”
“不太可能。我LG在家时,希望我能陪着他。如果我出去,他会不高兴。”我只能说实话。
“你爱人可真幸福。”他羡慕地说。
正说着 ,他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给他父亲下病危通知书了,需要他去签字。
他合上手机,仍一动不动地坐着,看不到他的忧虑和慌乱。
过了一会儿,他说:“跟我一起去医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