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儿
原本计划,放了假和齐风去爬山,去看海,去这里去那里,可现在这些计划都没能实现。虽然那些山呀海呀,距离我的城市只短短几小时车程,虽然那些地方对于我家乡的人们来说,都是最俗气的旅游度假地,但我却从没去过,一个都没有。
小时候,父母都忙,根本腾不出几天的空闲带我出去玩,只有生日的时候,才有可能一起去附近那个公园转转,生日前的几天,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后来妈妈出了国,爸爸常年呆在外地,我连过生日逛公园的盼头都没有了。
从小我就被老师们称赞“聪明”“勤奋”“乐于助人”等等等等,但我想,如果换个环境,让我像普通小孩一样,成长的路上,一直有父母的陪伴,那么现在这些词未必会落到我头上。
十岁那年,妈妈出国,家里就空荡荡的,放了学回到家,如果不看书学习,我根本无事可做,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不“勤奋”,不显得“聪明”?
后来上了初中,兴起了一帮一小组,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带着一个成绩稍差的同学,两个人成天黏在一起,学习学习,争取成绩好的那个和成绩稍差的那个能齐头并进,最后共创佳绩。
可这一帮一到了我这里,就渐渐变成一帮二,一帮三,一帮N了,不仅在学校里大家黏在一起,连晚上放学还要黏到我家里,大伙在我家吃了饭,一起做作业,一起学习。
我很喜欢他们来我家,这样家里就不会冷清了,我自然开心,自然十万分欢迎,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乐于助人的好学生。
所以,我算是被现实所迫,不得已成了一个好学生。
后来上了高中,有了小妮,再后来有了齐风,我就觉得“上帝是公平的”,这里失去的,他会从别处补还给你。
虽然少了父母的陪伴关怀,却在之后,拥有了超越友谊的友谊,超越爱情的爱。
终于盼到返校,燕妩开学早,我和齐风就陪她一起早早买了车票回去。
能提前回去,能提前见到小妮,我是大大地开心,她在电话里报告说:“晓小,我找到了四个宝贝,你快回来,我秀给你。”
我左问右问上问下问,四面八方全问到了,她就是要保持神秘,死活不肯告诉我。
三票难求,白天的车票早已经卖光了,我们坐的是晚间的火车,两张下铺一张中铺,我和燕妩睡下面,齐风睡那个中铺。
小疯子狡猾狡猾地,要我睡他对面的下铺上,这样一来,他就能一直看得见我。
燕妩这小姑娘,平时很活泼,那天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上车没一会就说困了,要睡觉,我猜她第一次离开家,心里难受,就没去吵她。
可她九点多就躺下了,直到十二点还拿着她的MP4看,我很好奇,小声问她:“燕妩,你在看什么?那么好看么?”
她拔掉耳机,扭头说:“在看书。”
“你下到那里面喽?”
“嗯。”她想了一下,问:“晓小—-老师,你要不要看看?”
没等我回答,她就跑过来,把MP4递给我,说:“晓小老师,给你看看,你—-帮我看看。”
我接过MP4,对她说:“你还是叫我晓小吧,你现在叫老师是不是别扭了?”
“嗯,真的别扭,那—-我叫你姐吧,我跟齐风叫哥,就喊你姐吧?”
“嗯—-也行。”
她给我看的是个short film (短片),有背景音乐,是首英文歌,旋律很好听,但歌词似乎有点跑题,影片是一张接着一张的图片,每张一个场景,每个场景上写着几句话,最后一张是一男一女手拉着手,屏幕上写着“如果你答应,请你牵起我的手”。
我看完,抬起头,问她:“男孩子给你做的么?”
她不置可否,有点羞涩地问:“你觉得怎么样?好不好?”
“嗯,很感人。”
她瞪大眼睛,惊喜地问:“真的感动了么?”
“嗯,很感动,你—–牵了他的手了么?”
她有点黯然:“他现在有女朋友,我还不能让他牵我的手——”
“他有女朋友,他还来招惹你?你想去牵他的手?”
她点点头,坚定地说:“我相信他是喜欢我的。”
“你—–和小妮一样傻。”
她笑了笑,抽走我受手上的MP4,说:“但是我很幸福。”然后默默回到她的床铺上躺下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老半天,觉得她像小妮一样,对待爱情,都那么的执着,觉得她越发的单纯可爱。一转头,发现齐风正看着我,我对他无声地说:“她!在谈恋爱!”
他撇撇嘴,耸耸肩,眨巴眨巴眼睛,做天真无邪状。
我冲他吐吐舌头,然后放心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他会一直看着我——我很幸福,谢谢你。
小妮在电话里说会来接我们,我打趣她:“又是腾冲?”
“嘿,晓小,腾冲是‘狗尾巴草一现’。腾冲时代早过去了,这回给你来一个天雷勾动地火,惊天地泣鬼神的!”
“啊?比腾冲还吓人?”
“没错!”
“小斯呢?来不来?”
“他不来。”
“你跟他没事吧?”
“没事。”
下了火车,出了站,我们在和小妮约定的好地点,找到了她说的那辆乌黑锃亮的LAND ROVER,小妮和一个挺高挺瘦挺黑的男人并肩倚在车前。
那男人戴副超大墨镜,遮住了近半张脸面,露在外头的鼻梁很挺拔,嘴唇很薄,下巴很尖,乍一看,让人有种想要拿着小本子跟他要签名的冲动,还当自己遇见了陈冠希。
我们走过去,那男人一低头,缓缓摘下眼睛,挨个打量我们,当我看清那双眼睛的时候,立马晕菜,什么陈冠希呀,那眼睛,简直就是个标准的圆,跟拿圆规画的似的,像两颗豆子,多好的一张脸,全毁在一双眼睛上,可惜了。
他挨个打量着我们几个,然后看着齐风,拍拍他的肩膀,爽朗地喊道:“齐风!”转脸望着我喊:“晓小!”又看着燕妩问:“同学,你的名字?”
“我是燕妩,叔叔!”
“哈哈,这孩子,我有这么老?喊哥哥!”
“哥哥,你的名字是?”
那“哥哥”立正站好,啪的一下给燕妩敬了个礼,说:“首长好,我是梁硕!”
小妮不耐烦地对他一通“去”,说:“给你得瑟的,在部队门口站两天岗,放两天哨,就当自己是半拉军人了?你们别理他啊。”她望着我,微笑着张开手臂,说:“晓小?”
在车站前的快餐店吃了饭,一行人就浩浩荡荡送燕妩小妹妹去了她的学校,,把她安顿好后,去附近的饭店随便吃了午饭,然后辗转到我们的学校,我和齐风放下行李,洗了个澡,睡了一觉,晚上的时候,又跟着梁硕的车去燕妩的学校里接她。
梁硕说:“给你们仨接风洗尘去。”
这所谓“接风洗尘”,不过是黑压压一帮人,在一间酒吧里扭腰摆臀罢了。
我坐在那里,看着舞池里的小妮,她绿色的裙摆随着舞动轻移飘摇,柔顺的黑发与舞池里的灯光交相辉映,摇摆的身影还如高中毕业时那般魅力四射,看得我有些晃神。
她发现了我“热辣辣”的目光,停了动作,走到我面前,推开齐风,坐到我身边。我问她:“你的四个宝贝呢?在哪里?”
“第一个。”她指着梁硕:“在那里。”
“为什么?”我已经约略料到了,还是想不透,她之前那样爱小斯,难道就这样变了?
“没有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小斯呢?”
“在学校呀。”
“我没说这个。”
“那你说什么?”
“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确实在学校里呀。“她停了一会,犹豫地说:“他——在我心里面。”
我摸摸她的手:“小妮,你是不是很乱?小斯,做了什么?”
“他没做什么,我很乱,这次—–是我背叛了—-”
“你心里——有他们两个?”
她点点头。
“哪一个——更重要?”
“小斯——”
“小妮——我知道你,我理解你,我们不说这个了,剩下的三个宝贝呢?在哪里?”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全是泪水。
上帝对待小妮,似乎并不公平。
小妮的另外三个宝贝,是三只刚满月的小狗,这三个小宝贝是从一个狗贩子手里搞来的——她竖起中指和食指,夸张地说:“整整二十块人民币——三只总共——二十!”
呵!真——贵!
三只小狗是“纯种“的“串串”,父母皆不明,被咱们可爱的兵哥哥梁硕同志带回家养活。
小妮说:“晓小,你看看,梁硕多善良,这要是搁在小斯那,他不把三个小宝贝杀了吃肉?”
“嗯——乌克兰人——吃狗肉?”
“打个比方,这么不幽默呢?晓小,给小宝贝取名字吧,你来取。”
“干吗我来?”
“你有文化嘛。你取一个。”
我指着最小那个,说:“这个叫‘兜兜’。”
“为什么?”
我捧起小狗,让它的肚皮冲着小妮。
她马上大喊:“小儿,你真是—–神了,我养这么久,都没发现它这里有这么一块——嗯——斑?还真像兜子一样哈!”
“这两个我没办法了,一样黑,嗯——一个叫小黑,一个叫——嗯——更黑?”
“哈哈,晓小,你这样叫他们,他们好——冤枉呀!”她眯起眼眸,勾着我的脖子,靠近我,说:“小黑就叫它小硕,更黑叫——小斯好啦!”
“为什么?”
“梁硕黑嘛,就叫小黑做小硕喽。”
“那更黑呢?”
“小斯是个黑心的狗!”
“小妮,你幼稚不幼稚?你骂他有什么用?你好好和梁硕在一起,忘了小斯吧,你——还会不会回去了?”
“希望不会了——”
“他又做了——什么?”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