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儿
(小儿按:抱歉,这是考试之前最后一篇。几天前接到通知,本月二十五号有一个entretien(口试,谈话)和一个笔试,实在顾不上其余的事了,现在杀下心准备应战。
另:是谁发明了“考试”?NND我恨他!
各位童鞋,我绝对不会太监的 :)
五月末,我和齐风去爬山,回来的时候,我的手机皮夹全部被盗。之后几天,那贼不断给齐风打电话,开始问我要不要赎回手机和皮夹里的证件银行卡,到后来劝我赎回那些东西,价钱从两千直降到一千。他跟齐风讲电话的时候,旁边总是有人指点,估计不是新手就是他一时兴起。
我哭笑不得,告诉他:“手机你要么拿回收市场卖掉,要么你自己用,证件就当你第一回作案留给你做个纪念,至于钱包里那几百快钱,送你了,我当是扶贫。”
丢了小七,我还是满心疼的,对齐风说:“那里面有好多我偷拍你的照片呢,现在都没有了。”
“我人在这,让你随时拍。”他迷信地说:“丢了手机,说不定是破财免灾了,你那天拜佛是不是心不诚?看来他在罚你呢。”
“谁罚我?”我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Jesus(耶稣)?释迦牟尼?穆罕默德?谁?这么有名的人,这么忙的人,有功夫在乎我这平头老百姓诚心不诚心?
他不回答,搂着我说:“这下好了,你没钱了,你不让我养都不行了。”
“你妈妈给我的钱我存起来了,那张卡在这边办的,我可以挂失补办。”
“你没身份证,怎么挂失?”
我咕哝说:“那我---就问小妮借。”
“有我在呢,你怎么还想找别人帮忙?你有困难的时候,应该第一个想到我,第一个找我,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他掏出皮夹,递给我:“以后你管账,你付钱。”
我拍拍他的头说:“真乖!”然后在他的皮夹里抽出一百块钱,把皮夹递给她说:“这是你的零用钱。”
他抢走那一百块:“这个才是我的零用钱,老婆,你拿错了。”
“钱都放我这里,我这么糊涂,又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只好厚着脸皮问小妮要喽。”
“我拿着你的钱付账,人家说你这人是个 miser(小气鬼),你不觉得没面子?”
“那是光荣,他们想 miser 还不一定有人 have an open hand(慷慨)他们呢。”
我把皮夹塞给他说:“我不管钱,太麻烦了,还是你给我零用钱吧。”
他还想塞给我,我躲来躲去坚决不要,最后他摇摇头,嘟囔着:“我真是没那个命---”
“你没有什么命?”
“没媳妇管的命呗。”
“她不管你,她疼你嘛。”
身份证丢了,对我来说有弊也有利,因为妈妈希望我暑假的时候能够去法国玩,搁在从前,我早就屁颠屁颠签证去了,可是现在,我哪里舍得丢下小疯子,自己跑出国 happy 呢,我只好遗憾地说:“我身份证弄丢了,是不是不能签证?”
“你签证不用带身份证,带护照去就行。”
“我---还没办护照呢,办护照要身份证的吧?”
“你怎么还没办护照呢?我让你爸问问吧,想想办法,临时身份证不知道能不能办护照。”
我赶忙说:“临时的不行的,不行的,我知道的,不行的。”我上哪知道行还是不行,生怕他们俩问明白了,串通警察叔叔,串通出入境管理局,真给我鼓捣出个护照回来,到时候我想不走都难。
她怀疑地问:“你知道?你打听过了?”
“嗯嗯,打听的。我现在学习挺忙的,就先不去了,以后再说吧,妈妈,我想你。”
“妈妈也想你,那你好好学习,以后再说吧---”
放下电话,我由衷地感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晓小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恩,晓小真不是人。感叹完,我又屁颠屁颠地找小疯子玩去了。
小七被偷走之后,他又给我置办了一台小三,我觉得小三这名字实在难听,就乘以二,叫它小六。他说:“以后你拍我就用相机拍,手机拍的效果多不好,影响你水平了。”但他还是买了台像素很高的照相手机,他的解释是:“像素高点好,再出去玩不用背相机了,怪沉的。”
六月份小妮生日,她办了一个birthday party(生日宴会),乌央央的一堆人,她八面玲珑,一下这聊两句,一下那干个杯,忙的不亦乐乎。
在那个聚会上,我再次遇见了那个人,我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但当他坐到我旁边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准确的说,我认出了他的气场,他的类型,如果当时属于他那类型的别的人坐到我身旁,搞不好我也会当那人是他。
他看着我,有点惊讶地说:“小儿?真是你?我就觉得像你。”
他那句“真是你”我越听越耳熟,我记得他哥哥在火车上见到我也这样说过,这俩人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兄弟两个,外表再不像,里子总归一个样,说出来的话都像复读机似的。
我有点不喜欢他叫我的小名,对他说:“我是晓小。”重音放在“是”上。
他大概没懂我的意思,以为我在se presenter(法:自我介绍),他也presenter说:“我是汤磊,你们老师的弟弟,我们之前在火车上见过面,记不记得?”
“嗯,我记得。”我瞄了齐风一眼,偷偷抓着他的手,往他那边挪了挪,生怕他吃醋。
汤磊看到我身旁的齐风,撇了撇嘴角,好像是笑到一半突然打住定格一样,僵在那里说:“你朋友也在啊?你好。”
齐风探过头,笑着看他:“你好,你也是小妮的朋友?好巧啊。”
汤磊打败僵硬,吊儿郎当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着我身后的沙发背,问:“小妮是谁?”
齐风搂过我的肩膀,说:“小妮是今天的寿星。”
“哦,她啊,我不认识,我哥们叫我来的。”他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我看见他走到几个像他一样穿着运动服的人那里,嘀咕了几句,那几个人站起来,走到小妮那里,打了个招呼,就一起出去了。
齐风扳过我的脸,撅着嘴瞪了我一会,随即笑开了,冲我挑起一边的眉毛,一脸得意。
“So childish(真幼稚)。”
生日会上没见到腾冲,我问小妮:“腾冲呢?怎么没见他?”
“你想他了?”
“他不是小斯的朋友么?你们没叫他?”
“切,他是什么朋友,他那天还要你们叫他哥呢,你当他是你哥?”
我摇头:“你们是不是已经不联络了?”
“你找他有事?我早不接他电话了,你要是想他,我帮你约约。”
“你不跟他来往就行---”
她指着角落里的一个蛋糕盒子说:“那里边有一个是他定的。”
“你告诉他的?”
“我没说,小斯说的吧,不知道。刚才那几个踢球的你认不认得?”
“嗯?认得一个叫汤磊的,圣诞节的时候那个C语言老师你记不记得?汤磊是他弟弟,我们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见过面。”
小妮看了齐风一眼,靠在我耳边说:“他刚才问我要你的电话来着。”
“你给他了?”
“没有,看他就图谋不轨的,我要他自己去问你。”
“呼---还好你聪明。”
七月的一天,我接到汤磊的电话,他上来就问:“记不记得我?”
我一耳朵就听出是汤磊,冷冷地说:“你这样问就错了,你报上名字了,才能问我记得不记得,
你既然还没报名字,就应该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呵呵地笑几声:“我是汤磊,你记不记得我?”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想知道谁的电话简直太容易了。”
容易你那天还问小妮,你就吹吧,我问他:“你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这话说的真俗,真没创意,我故意不说话,看他怎么接茬。
他说:“喂,还在不在?”
“在。”
“你是不是考完试了?有没有时间来看我踢球?”
“考完了,有时间,但是不想看你踢球。”
“呵呵,你忙着跟那个人约会,是不是?”
“关你什么事。”
“你一边跟他约会一边看我打比赛吧,你们俩一起来看。”
“我不看足球,看不懂。”
“谁让你看球了,让你来看我,周六下午三点,你把你朋友也带来吧。”
“周六我没空,对不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以后。”我说完就挂了电话,看着齐风。
他亲亲我,微笑着说:“小姑娘,做的好,表扬。”
这次暑假回家,我和小疯子买的是白天的车票,晚上到家,因为我担心坐晚间的火车他又像上次一样,坐一夜不睡觉。
小妮暑假不回家,她说不能再给小斯劈腿的机会了,她要看着他。
我问她:“你新年也不回家?你打算一辈子看着小斯?他离开你,他就一定劈腿么?”
“我-----”她低头“我”了半天,猛地抬起来,眉飞色舞地说:“我在他身边他就不劈腿了嘛,说明他最在乎我嘛,我不在他也未必就劈腿,说不好,我---防范于未然嘛,能看就看。”
那时候小斯对于小妮,引用一句歌词就是——“那么美却磨脚的鞋”,穿着遭罪,却贪恋它的美丽,磨破了脚也舍不得脱。
坐白天的车很无聊,还好齐风早有准备,download(下载)了几个电影,九个小时里,用他的电脑看了两个多小时,用我的电脑看了两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吃饭,打瞌睡,听音乐,糊里糊涂的就打法掉了,倒也不觉得这九个小时有多难熬。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齐风还是有一群人来接,我---还是一个人,搭他爸爸的车回了家,到了家门口,我耷拉这肩膀拉着行李下车,刚关上车门,齐风在另一边也下了车,砰的一声甩上门,跑到我面前,愣头愣脑地说:“我要住你家。”
我看他爸爸一眼,压低声音说:“你疯了吧?你爸妈都在呢,快回去。”
他一把搂住我,在我头顶对他爸妈喊道:“我在她家住,拜拜。”
“呵呵,那拜拜了,晓小。”
我艰难地回头,对他爸爸笑笑:“拜拜---”他妈妈坐在那里,目不转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始终没看我们俩,他爸爸倒是一脸莞尔。
看着他爸爸的车开远了,我狠狠踩了他一脚,他吃疼地“嗷”了一声,我以为他会疼得马上松开我,哪知道他却搂的更紧,看着我傻笑,边笑边说:“今天回不去你的家了,回我们的家吧。”
“什么意思?”
“你不是没钥匙么。”
他不说我都忘记了,我说:“我们的家?那么远怎么去?”
“有钱哪里都是家嘛。”
“嗯---有你哪里都是家,可是我想回我家---”
我们最后只好跑到外面找开锁公司的小招贴,这种东西,你不需要的时候,哪儿哪儿都是,真正需要的时候却一个都找不着,记得平时街边电线杆子上面一片一片的,不是上门开锁的,就是家政公司的小招贴,今天我跟他绕着小区外围,从东门走到西门了,一个都没见到,那些个电线杆子都光溜溜的,干干净净的。
齐风说:“算了,别找了,你累不累?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然后找间宾馆先住下,明天再找。”
我嗫嚅着说:“你---为什么---不带我住你家呢?”从刚才就疑惑,他知道我没有钥匙,他知道我回不了家,他没说“你去我家住吧”,却说去住宾馆,我害怕了,怕他犹豫了,怕他觉得我没有资格住在他家,我心里既委屈又不服气,我家你就能住,你家我却不能住么,我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问了他。
他绕到我面前,扶着我的肩膀低头看着我,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漆黑夜幕里一汪平静的湖水,眼底却炯炯有神,就像那湖水下的暗流汹涌。
我避开他的凝望,转向别处,他刚想说什么,我突然惊喜地喊:“哈!开锁的!那里有个告示牌!”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推开他,往对面的马路跑,紧接着,我听到仿佛划破天空的刹车声,看到了一片白光,然后是他疯狂的呼喊,那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