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猥亵门”高官句句都是大实话

作者: 长平

10月29日晚，在深圳一家酒楼餐厅，一个11岁的女孩被陌生的叔叔要求带路去厕所，快到厕所门口时突然被叔叔掐住脖子往厕所里拖。女孩侥幸挣脱，跑回父母的包间哭诉。她的父母来讲理时，“怪叔叔”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是干了，怎么样？要多少钱你们开个价吧。我给钱嘛!”
　　
他为什么如此嚣张？原来他有的是资本：“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北京交通部派下来的，级别和你们市长一样高。我掐了小孩的脖子又怎么样，你们这些人算个屁呀！敢跟我斗，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本来餐厅的监控录像没有能够录下超出监控范围的厕所门口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的这些话已经足够震撼，已经成为网络上的最新流行语。网友通过“人肉搜索”，发现他在身份介绍上没有说谎：林嘉祥，深圳海事局党组书记、副局长。
　　
如果不是监控录像曝光，这个故事典型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它同时触动了社会的多个敏感点：一个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一个是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一个天真无邪，热情相助，一个心怀歹意，恩将仇报；一方为了人格尊严而抗争，一方却以为钱能收买一切；更重要的是，一方是平民百姓，据理力争，一方是无耻官僚，肆无忌惮。这其中任何一对矛盾，都可以成为社会舆论的沸点。林书记真是对得起观众，一场戏中全都表演了。
　　
“我就是干了，怎么样？”这让我想起美国的辛普森案。很多美国人都相信，橄榄球明星辛普森杀害了前妻和她的男友。但是因为证据问题，辛普森被宣判无罪。多年以后，辛普森写了一本书《假如我干了》，公然挑战舆论，简直要把人活活气死。林书记可好，根本就用不着虚拟语气的“假如”，直截了当地“我就是干了”。要知道，无论伦理道德还是法律，对猥亵少女这种恶行都是零容忍，人们条件反射的评语就是“禽兽不如”。林书记居然这么坦然，实在是匪夷所思。
　　
以普通人的思维看，这家伙肯定是疯了，脑子有毛病。但是现场录像表明，也许他喝了点酒，但远没有醉到糊涂的地步，看上去是个挺正常的人。尤其是在引诱小女孩带路的时候，完全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叔叔。再说，一个“级别和你们市长一样高”的高级官员，也不大可能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这也太冤枉我们的人事部门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这就是他的正常反应。站在高级别的无耻官僚的立场，肆无忌惮就是他们的生活常态。我觉得他并不疯狂，也没有撒谎，没有夸张，句句说的都是大实话。很多官僚就是这样理解社会，处理人际关系，运用权力的，他们对网友们的反应反倒可能想不通：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呢？神经病！
　　
“要多少钱你们开个价吧。我给钱嘛!”这句话应该是林书记们的经验之谈，社会上大多数人对此也不陌生。钱能搞掂的事太多了。就算当场搞不掂，事后也可以搞掂。这一次林书记的运气不好。据说他开价一万元，但女孩的父亲是一个企业主，不是很缺钱。假如换成一个民工，我都要支持他拿一万元走人。估计这些钱也不用林书记自己出，几乎没有他们不能报销的费用。
　　
林书记们手里不仅有钱，更重要的还是权。“你知道我是谁吗?”没有清场，让你们和我这种级别的人一起进餐，已经是隆恩大德了，还不能猥亵一下你们的女儿？林书记一定觉得奇怪，草民们啥时变得这样不守规矩了？著名贪官、原山东泰安市委书记胡建学有句名言：“官做到我们这一级，基本上就没人管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社会共识。所以林书记说，“你们这些人算个屁呀！敢跟我斗，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也不算狂妄自大，甚至还有点谦虚呢——“这些人”其实连屁都不算一个，要不是爱女那无辜的眼神让人揪心，谁敢跟你斗？要不是幸运得到网友的拼力支持，谁又能斗得过你？即便如此，女孩的父母仍然放心不下，多次对深圳海事局的官员提到他的威胁，谁也不敢无视于他“怎么收拾”。
　　
林书记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仅遇到了不好收买的家长，录像视频还流失到网上，遭到网友的“人肉搜索”，导致交通运输部海事局对他严肃处理，暂停他的工作，并成立调查组进行调查。习惯了飞扬跋扈的林书记们，一定感慨世风日下，舆论失控。假如再搞什么网络实名制，他们一定会坚决支持，以“抢占舆论主导权”。但愿林书记们没有这个机会了，全中国的厕所也可以从此变得更干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