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园 (非公开的博客)

高山流水遇知音,从此为你乱弹琴.痴人说梦逢知傻,有空为你胡乱码.
个人资料
正文

小既:糊涂情书(完)

(2006-06-05 07:16:49) 下一个

整个一中午,她都在校园里溜达,连教室都没敢进去。“怎么会这么不巧,居然让同桌的好朋友也撞上了?他要是不知道来龙去脉,一定以为是她给同桌递条子呢!”一想到这儿,她真想赶快卷书包回家,不再见人。

“即使同桌的好朋友,知道了来龙去脉,说不准儿同桌本来也不想声张呢!结果我这么一搞,不是把他给出卖了?”

她想象着两个男生拆开贺卡,一个拼命打趣另外一个,或者俩人一同打趣她的模样,忽然开始大悔起来,“哎,真不应该临时做决定,偷摸塞贺卡的。”她越想越狼狈,都不知道漫长的下午再见到同桌和好朋友,脸往哪儿搁。

一直到下午的上课铃敲了很多遍,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才忐忑不安地溜进了门儿。

晚会已经开始了,她找了一圈,拣自己的位置,心猿意马地坐下来,斗胆扫视全场一周,居然发现同桌,连带他的朋友都没有出现!! 她立刻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刚才慌里慌张的心也逐渐落回原位。她还自嘲地想,“现在终于知道罪犯在证人在场时候的感觉了,真的是不好受啊。”

晚会一直演了好几个节目之后,她才看见同桌和他朋友匆匆忙忙的进来,外面好像下了雨,她看见他的外套上湿了好一片。

还好,这两个人都只是迅速地扫她一眼,眼光模棱两可,并没有要将她“捉拿归案”的犀利。她龟缩在自己的角落,逐渐融入到晚会的气氛中去。

不知觉已到晚会接近尾声,有一个大家一起做游戏的节目,很多人都跳到课桌中间的空地,笑闹声不断,气氛开始完全放松下来。

她正准备下一轮上场,也去乐一乐的时候,同桌忽然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个信封。

她吃惊地抬头看他,同桌表情似乎很严肃,没有说话,像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

“这,这是?”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问,心想“他,他,不是几天前刚送了我一个卡吗?我不过是回赠一下,他怎么又。。。?”

同桌用眼光“指引”着手里的卡片,简短地说,“你打开就知道。”然后转头走掉了。

旁边坐着的女生也好奇地盯着他和她。

她的心悬到嗓子眼,“他这么。。。大胆啊”然后哆哆嗦嗦地开信封。信封并没有封上,但是大概卡片和信封不太匹配,卡大封小,她取了很半天,几乎都要把信封弄破了,才把卡取出来,封面是一大束鲜花和"happy new year"的标题。里面是她熟悉的,同桌天蓝的中文字迹:

“你一定是搞错了,那张圣诞卡不是我送的。。。。。”

“!@#$%^&*” 她立马有一种晕了的感觉,脑袋里嗡嗡嘤嘤,眼前一模糊,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

呼吸也停止了一秒,“怎么。。。会?”

过了好一阵她的眼睛才“复明”,看到后面紧跟着的几句,

“但是收到你的新年卡,我还是很高兴,中午临时出去买了一张送给你。”

“怀念同桌的日子,谢谢你那时给我的许多帮助,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快乐。XXX”

她合上贺卡,觉得竟然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准确的说,是晕得找不着北了。后面的话她几乎都忽略不计,心里只是咚咚的回响着前面几句,“你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搞错了,不是我送的,不是我。。。”

“天哪,这事情,怎么会错成这样?! ” “我。。。怎么这么糊涂(外加只作多情)?! 还跑去送了一个回卡?”

她忽然觉得万分羞耻。。。不光想找个地缝像老鼠一样钻进去,恨不得脚下赶快地个震什么的,把她和她坐着的大木头凳子一并沉到地底下!

圣诞那天早上的情形像过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慢慢放映,外面闹喳喳的声音仿佛也已经远离。她坐在凳子上,不由自主地把腿蜷起来,抱着胳膊撑住自己的下巴,一直想了很久,脑海里的电影好像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而她从银幕的一边终于转到她始终没有注意的另外一面。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想象!以英文那么难以辨认的笔迹,我当初实在没有充分的理由就胡乱断定是同桌啊!”

她心里乱乱的,竟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失望情绪。眼前跳动的人影更让她觉得头晕眼花,根本无法定神去想那个她以为破了岸,其实“作案者”仍然在逃的窘境。

一会儿,旁边的几个女生已经来推她说,“还不上去玩儿会儿?最后的几个节目,一会儿就散场回家了!”

她勉强把贺卡塞进书包,胡乱应付了几句。把一时间梳理不清的情绪连同木木的头脑冰冻起来,暂时扔在了一边。事实上,后面的节目她好像什么也没看见或者听见。心里唯一的盼望,就是找个什么地方清醒清醒。

老师宣布晚会结束的时候,她像弹簧一样,“嗖”地从座位上跃起来,拎了书包,脚下像生了风漫无意识地往汽车站走。

冬天的傍晚,天已经黑了,下着雨的安静街道,没什么人。她也没想起书包里有伞,让风吹了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回到了身体。

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捂着脸在大街上边走边哭了起来。

她好像刚才都被弄懵了,一直到这会儿才有一个机会好好宣泄一下。她只是觉得自己有太多种情感,掺杂在一块儿,竟然全都乱了套,说也说不清,捋也捋不顺,就像她无意识胡乱擦拭的眼泪,越擦,就越弄得满脸,满手,满胳膊的狼狈。

是失望,还是觉得自己很傻,很鲁莽,还是很困惑。。。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一种一脚踩空了的失望感觉,继而忽然感到很害怕,难道自己在暗中,或者潜意识地希望送卡的人,是。。。那个同桌吗?不然怎么会冒然猜到他头上?这样的怀疑让她觉得非常困惑。好像一面镜子,让她看见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一种异样的情愫。这几天来,她始终想的都是,如果是他,她应不应该回个卡片,却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对那个人友好的表示,有一种想当然的,甚至是欢欣鼓舞的期望。。。

更恐怖的是,在她意识到这份期望的同时,居然发现,送卡的人不是。。。他,这简直让她的期待心,“虚荣心”,自尊心,不管什么什么心,太受打击了。

而且还被好几个人,逮了一个正着,光天化日的,好像一个她自己刚刚发现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在大家的眼中暴露无遗了。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虚弱和胆怯,真怕他和他的朋友,或者任何一个人,会来笑话她。

种种的心绪,在他站在她面前,说“不是我”的地震之中,乱作了一团。在无限的沮丧和恐惧中,她甚至于想起了初中的一件事情。

那时她在住校,同屋一个隔壁班上的女孩子青,喜欢上了一个高个子大眼睛的男生。于是经常跟他在一起打乒乓球,后来青还写了一份长长的“情书”。结果不知道怎么给捅到班主任刘老师那里去了。

刘老师是一个很漂亮活泼刚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那段时间自己也正“戴罪在身”,据说是班上有男生喜欢上了刘老师,弄得满城风雨。刘老师估计如惊弓之鸟,一见青的情形,不敢捂着不报,就捅到年级主任,也就是她的班主任,一个挺严厉的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很生气,当下召集年级上所有的老师连夜开会,决定让“早恋”的同学立刻转班。

一时间搞得沸沸扬扬,青以为自己要被转到她的班上,向她哭了一晚上,求她,无论别人怎么对青“另眼相看”,她一定不能不理青,一定天天陪她上学放学,否则青真的是太孤立太难过了。

她很同情青,就满口答应了,那时,她觉得“转班”是件很大的事情,特别是大家已经知道了转班的原因,简直和脸上贴个“早恋”的标签示众一样羞辱和残酷。

过了几天,青发现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男生被转到了她的班上。她们班上的同学还议论过几回,甚至开过玩笑,说这男生果然长的不错,属于比较容易“出事”的那种,年级上就俩班,下回再有早恋事件,可就没有地方转了云云。

男生到她班上,挺沉默的。青有时候来找她问问他的情况,她也说不上个三五六来,不过青经过这么一折腾,情绪低沉了好一阵子。

这件事给她留下了挺深的印象。现在的她忽然想起来,竟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我这递了个条子,同桌又递回来,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我。。。不会也被转班吧?”她越想越慌,哭得跟厉害了,恨不得这就去找青,要求转到她们班去,好歹青比较能够理解“转班待遇”,她抓住青,至少还不至于被弄到去了一个新班无人搭理的悲惨境地。

她一路哭到汽车站,在短短的路上,心里竟然好似预演了一出初恋,恋错,失恋,心碎,受罚,和捞救命稻草的完整的噩梦,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一般。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奇。

一会儿,车站上人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才把她从自己吓自己的短剧里给拉出来。有一个好心的阿姨还上来关心地问,

“小鬼,是不是迷路了?没关系,告诉阿姨你家在哪里?没带车票钱阿姨帮你付。”

她本来就已经哭得精疲力竭,情绪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被这么啼笑皆非的问题一问,竟然忍不住呵呵地傻笑起来。

她摇头摆手解释了一会儿,好像真的清醒过来了似的,拍拍估计被折腾得跟个花猫似的脸,心里嘲笑地问了一句,

“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搞错了贺卡出处吗?。。。大元旦的,至于吗?”想着想着又叹口气,摇摇被哭疼的头,决计回家先睡个好觉再说。

元旦过后的第一天,她着实很紧张。踏进教室的时候,好像那种眼前一黑的感觉又飞快地闪了0。1秒。还好,班上亲眼目睹她和他换贺卡的同学们,还有那个同桌,并没有在教室门口列队来审视她内心的“秘密”或者乱糟糟说不清的情感。大伙儿都是一副该干嘛干嘛的样子,这让她心里感到极大的安慰。

更让她安慰的是,过了几天,好几天,从来没人来找她谈“早恋”抑或“换班”的事情。这等搞错贺卡的“小事儿”,可能除了她这个当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般,别人似乎并没有注意或者在意过。连小瑛后来问她,“你那个贺卡,找到主人没有?”她摇了几下头,小瑛都没有再追问。

过了新年就进入期末阶段,七八门功课很快就把她的脑袋塞得满满,她也就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再看见同桌,她似乎开始有意地回避他。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好像看见他似笑非笑似乎跟她打招呼的样子,她都有点做贼心虚地害怕他心里在笑话她,“这个自作多情的傻丫头,居然给我传过条子的!”

她觉得这种心虚,简直和她小时候躲避一个同学邻居如出一辙。她小时候不知道是发育晚,膀胱小,还是睡得太死,一直长到很大了仍然会尿床。遇到她晚上干了坏事,第二天妈妈总是要把褥子什么的拿到外面晾晒,那个
画满了“地图”的东西在园子里随风舞动,这种尴尬简直叫她郁闷至极。更糟糕的是,家属园子里,隔一个阳台过去一家,正住着她们班另外一个同学。

她不知道那个同学知不知道她的“糗事”,但她见到邻居的同学,始终有些心惊胆战。现在见到这位前同桌,她也有种“糗事”被他抓住了的感觉,不由得心虚虚焉。

没想到过了N年,上到大学高年级之后,她和同桌转了一圈儿,居然把这段缘分拾起来,变成了恋人。同桌一上来就想起了这一段儿,跑来问她,

“那年你送错了贺卡,我明明回送了一张,为什么你后来再也不理我了??搞得我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搞错了贺卡,倒好像生了我的气,再也不抬眼看我了?”

她大笑,“我哪里生了气,就是。。。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呗,明明你没有那个。。。意思嘛!”

同桌不服气地说,“不管不管,反正因为别人不留名,害我受了惩罚,结果你对我也没笑脸儿了。”

同桌想了想,又问,“那个送卡的人,你后来搞清楚是谁了没有?”

她说,“没有。我哪里敢再追查,在你这里闹了大笑话,我当然只有偃旗息鼓了。”

同桌捶胸顿足地说,“啊??是这样啊!!早知道真人不露面,我当时还不如就冒名顶替,咬牙承认了呢!”

她也笑,白他一眼,说,“就是呀!笨笨,害我白哭了好几场。。。你赔!” :))

(完)
[ 打印 ]
[ 编辑 ]
[ 删除 ]
阅读 ()评论 (11)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