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萍:黑脸老公

老公属羊，1米77的个头，体重205磅。黑脸膛，粗眉毛，圆眼睛，厚嘴唇。

上小学时，班上排元旦文艺节目，老公不是被派去演矿工，就是演石油工人。总之，都是和脸黑有关的。也好，不用化妆。

老公说，“长得黑怎么了，经得住风吹日晒，比小白脸实用---。”瞧见没，嫉妒人家了吧。

不过还真是这样。刚来多伦多时，前后脚一同登陆的五六个朋友的老公都吃不了工厂或餐馆打工的苦，纷纷败阵下来。只有老公，打工发简历两不误，一直坚持了一年半，直到找到专业工作，才辞了工。

老公学工出身，不善言谈，即使是在我们当初谈恋爱的时候。

那年，我请假去看在外省野外作业的他。一直以来，我都是从学校到学校，连工厂都没有去过。看了他住的地方和吃饭的地方，出来就哭了---。

当时是12月份，北方的天气已经是能看到哈出来的水蒸气了。老公骑车送我去火车站。就在候车室的外面，他抓着我的手，问我冷不冷，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也不会---说话。可我要是喜欢谁了，就会真心待她。假如以后我的本事就能挣得来一个馒头，我肯定分半个给你吃---”

我记得我当时都不敢看他。坐到火车上，才泪流满面起来。

后来他说，那次送走我，他也是一路推着自行车走回去的。因为根本跨不上去。

现在想来，他即没有单腿下跪，也没有说那三个字，我就把自己嫁给了他。不过他能说出上面那些话，已经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呢。

 

2001年移民前，我们一家三口，有房有车，日子过得很不错了。但我的一个同学申请了移民，也来鼓动我。我就心动了。刚开始，也有些犹豫不定。老公也不是能说会道，喜欢闯荡的人，他又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刚开始他也犹豫，但挡不住我的坚持，答应试试。没想到，一试还就成了。这样，我们就在01年背着7个旅行箱来了加拿大。

象大多数移民家庭一样，我们也是从租房打工开始，到买车买房，一步步走来。也是酸甜苦辣，感慨万分。朋友们总说我们挺幸运的，一路走来顺顺当当。老公总是笑笑说，“因为本人没啥高要求贝，容易满足。”

听他这样说，我就心里想：大概加拿大就适合老公这样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不怎么多想的人吧。

可是，就在上一周，老公让我见识了他的另一面。星期六，几个朋友来家里聚会。聊着聊着，我就听见老公在那里感慨，一会是说在这里再怎么也是二等公民啦，没劲啦，一会是说活得没有理想啦---。让我大跌眼镜。

客人走了以后，老公似乎还沉浸在那种情绪中。我看到他站在后院，在抽烟。他看见我，扔掉烟，叹了口气，接着说：“唉，我刚才瞎说呢。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要你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

 

想想，好些时侯他还真是这样。

前一段，我在网上跟读艾米写的“山楂树之恋”。每天被搞得魂不守舍的。老公说，“什么故事，把你搞成这样。我来看看。”

看完了，就来逗我，说，“我说么，这一段对我这么温柔，敢情把我当老三了。看我多可怜啊，被人掉包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我不理他。听见他在那儿嘟囔：“上上私房学学做菜呀什么的，多实用，都多大的人了---”

后来我要回国，想带回去给我妹妹看。结果是他帮我打印了全文。

这一段我在跟读“不懂说将来”，他不读，但他知道我还在看。有一天就听见他问我，“哎，老三过去了，这一段我又成谁了？”

我正炒菜，大声回答说，“Benny.”

要是他知道我现在都上升到不仅读，而且也码字了，还码了他，圆眼睛不知道会瞪成啥样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