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一夫当关(下)

CAROL见艾米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门栓，很过意不去，安慰说：“不就是一个细节吗？失真就失真，反正是故事，用不着----”

 

艾米不同意：“我并不是在乎这个细节失真不失真的问题，而是在乎那天晚上我自己‘失贞’不‘失贞’。如果那天两个人就让一切水落石出了，就不会有后来那些忽悠了，他也就不会回中国了。现在搞得----”

 

唐小琳分析说：“也许那时是有门锁的呢？他说没有，你听他的？他肯定是在跟你开玩笑，忽悠你一把。”

 

艾米觉得唐小琳说得有道理，就跑去问奶奶：“奶奶，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们是住在这幢房子里吗？”

 

奶奶说：“是啊，你不记得了？你就住在楼上那间客房里。”

 

艾米心想，是不是来了太多的女孩，奶奶把她跟别的什么人搞混了。她正想问，奶奶又说：“你来的时候，还是我跟你开的门，你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人也惊惊慌慌的，象吓破了胆一样。我心说，可怜我儿，这象是被狗追慌了一样---”

 

艾米佩服奶奶记忆力好，忍不住夸一通：“奶奶您记性真好，这有三、四年了吧，您还记得？”

 

奶奶很骄傲地说：“怎么不记得？我什么都记得，弟弟小时候的事我都记得。他很小的时候，还坐不太稳，我把他包在被子里，四面用枕头堵着，让他坐那里看我做事。他看得见我的时候，就不会哭。有一次，他打了一个屁，好响，打得他自己一震，被子歪下去，他就躺倒在床上，把他自己吓哭了。我说，弟弟，自己打屁，有什么好哭的呢？---”

 

艾米笑昏了，心想以后就拿这件事来笑他。她想起有人说过，老年人对很久以前的事记得很清楚，但对最近发生的事反而记不住，所以老人总爱回忆很久以前的事。她问：“那您记不记得我上次来时，这些门上面有没有锁？能不能闩上？”

 

奶奶说：“没锁，只有大门有锁。”

 

“卧室门----怎么会---没锁的呢？那晚上睡觉不是---闩不了门？”

 

“我也搞不清楚，搬来就这样。还好，家里没小孩，不会到处乱跑。要到谁的房间去，敲敲门就行了----”

 

“可是---楼下我们现在住的那些房间都有门锁呢。”

 

“噢，那是地库，是后来装修的。”

 

艾米还是不敢相信：“奶奶，会不会我上次来的时候，弟弟那门上是有锁的？”

 

奶奶说：“肯定没锁，你上次来，也没几年嘛，我哪能那么快就不记得了？那天我不是还陪你们去电视塔玩了吗？记得那天冷得要命，我心说，这丫头怎么选这么个时候出去----”

 

艾米终于发现了奶奶一个记错的地方，提醒说：“奶奶，那次是您要去电视塔----”

 

“哪里是我要去？我住在这里好多年了，那个电视塔我还会没去过？弟弟一大早就来跟我说，叫我陪你们去电视塔，说你难得来一趟----”

 

艾米想，难道奶奶记的是对的？那JASON就是故意找了那个借口好留她住几天的？想想他当时那一个“酷”，简直不敢相信他暗中在使这个诡计。

 

她想打电话给JASON问这事，但发现是下午两点，他那边应该是半夜，就忍住了，但JASON自己打电话过来了，他问：“是不是还在想打鼾的事和那门栓的事？”

 

“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告诉你吧，免得你寝食不安。你睡觉不打鼾，安安静静，乖得很，太乖了，有时搞得我都以为你没气了，心想是不是我太能干了，把你折腾死了，回想你那时的表情，上气不接下气的，也的确有点象快死了一样-----。”

 

等他“黄”起来，艾米就“黄”不过他了，只好说：“你好黄啊。”

 

“好黄？不是坏黄？那就多黄一黄---。”他又黄了几句，见艾米不敢搭腔，就说，“你真的不打鼾，放心了吧？你太经不起开玩笑了。从来就是这样，只能你忽悠我，不能我忽悠你。”

 

艾米松了口气，看来今晚不用开录音机了。“那门栓的事呢？”

 

“门没栓子，但我那个门有点紧。那天你大概也是做贼心虚，可能是慌慌张张地推了几下，没推开。我听见了，就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想打开门。可能刚好你在转动门把手，因为我握着，你转不动，就跑掉了----”

 

艾米急切地问：“你起来了？你在门边？那你为什么不一把打开门？”

 

“其实我打开了的，但你已经不在门边了，溜得太快---”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叫回去，或者----”

 

“我不知道你那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来干什么，也许只是来问我什么东西在哪里，也许是找洗手间走错了门。”

 

“那你为什么不----跟踪追击，到我房间来找我？”

 

“我怕你是在恶作剧，拿我开心，等你看到了-----你想看到的效果，你就---哈哈一笑，说你是在逗我，从此我就成了你的----笑柄---”

 

“怎么会呢？一个女孩半夜去找你----”

 

他轻声笑了一下：“现在想来当然是杞人忧天，但在当时----，我一直以为YOSHI是你男朋友，所以----，你这个人，肯定搞得出这种恶作剧---，只为了看看自己的媚力----”

 

艾米感兴趣地问：“那我有没有媚力？你那时有没有被我----媚倒？”

 

他不吭声。

 

艾米急了，不停地追问，最后还威胁说：“你不说，我又要寝食不安了----”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只不过逼着我说出来。等我说了，你就POST到网上去了。我不上你的当。”

 

“我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就是猜到什么了，也不敢相信，你那时那么冷漠，那么正经----”

 

“我哪里冷漠了？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倒觉得你早就看出了我的----歪心思，所以觉得你每次那个笑法，都是在说你看透了我的----龌鹾思想---”

 

“我哪里看得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龌鹾思想。说说，你到底有什么龌鹾思想？”

 

他笑而不答。

 

艾米知道问他也没用，干脆不问了，只来求证奶奶的话：“奶奶说那次----不是她要去电视塔，而是你----叫她去的？”

 

他哈哈笑：“你用什么手段把我奶奶买通了？她还告诉了你什么？”

 

“先说那天是不是你拉着你奶奶去电视塔的？”

 

“是，”他坦率地说，“你说你是到渥太华姑姑家去，顺便路过我家的，又说是你爸爸妈妈叫你来看我爸爸妈妈的，我---拿什么留住你玩几天呢？当然是撒谎罗---。”

 

“那你----那时有没有想到我会去你家？”

 

他沉默了一会说：“没有，我以为----你---跟YOSHI去日本了----”

 

“你----想到我跟YOSHI去日本，你----难过不难过？”

 

他不回答正题，反而开始训人：“你也太大胆了，拿驾照不到两个月，就开车跑这么远，太危险了，想想就后怕----，如果路上翻车了，出事了-----”

 

“不会翻车的，我一路靠右，又开得慢，别人按我喇叭我不听就行了。”艾米叹口气，“如果那天晚上我推开了你的门，我们就-----，我们就不会有这些年的忽悠了，你也不会回中国了，那我们这个圣诞节就不会这样两地-----”

 

“事情不能这样看嘛，赚了钱朝前看，亏了本就要朝后看了。”他安慰说，“有些事情，在当时那种条件那种环境，可能也就只能作出那样的判断。这些年的忽悠，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可以让你写篇<<十年忽悠>>嘛。以后老了，也有东西回味。什么事情都可以从正反两方面去看，所以两地分居也有两地分居的好处----”

 

“什么好处？”

 

“正在想这个问题----”

 

艾米的固执劲又上来了：“依我说，什么好处都没有。都怪你，那次我去推你的门，你却在里面攥住把手不让我转动，真正是一夫当关，一女莫开----”

 

“又在冤枉人吧？我哪里是故意攥住不让你打开呢？是你自己一下子就跑掉了。”

 

“那你就不能主动点来找我？非得我去找你？

 

“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个YOSHI吗？他才是一夫当关----。你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只能做到陈大龄那个地步，我做不到PETER那个地步的。”

 

她想起她做的那个梦，就逗他：“那你---那天晚上做了‘SPRING DREAM’没有？”

 

“没有。”

 

她恨得咬牙：“放着这么个绝色美女在家里，你---你竟然连‘SPRING DREAM’都没做一个？”

 

“你做了？”

 

“我当然做了，我不是讲你听过吗？”艾米把那个梦又讲一遍。

 

他哈哈大笑：“你那叫‘SPRING DREAM’？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你看你，做梦都是我在出洋相--”

 

“我至少还梦见你了吧？你连那样的梦都没做一个吧？”

 

“根本就没睡着，做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