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行印象-我的台湾情结(下)
环岛游回来我们就住到我大哥的家里。
大哥是我的同母异父的哥哥,我跟大哥第一次见面是1995年9月26日,母亲一周年纪念日,我们一起去母亲墓地祭悼。
八十年代初对台政策开放以后, 很多人劝母亲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 母亲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母亲说,他如果想我, 他一定会来找,那是顺的,很容易; 反之则是大海捞针, 找回来也没有用。母亲告诉我,当年让大哥独自留在台湾是因为他已经年满十八,母亲把大哥交托给她的朋友夫妇,大哥同学的父母。因为两岸隔离,从此杳无音信。
大哥找到我们也很不容易。1987年秋台湾开放赴大陆探亲政策。大哥没有我们家的确切地址,只保存了一张儿时与母亲,姨妈还有外婆弟弟一起的照片。大哥知道继父是镇江人,是个有名气的人,决定从找继父着手。他在一个老家在镇江的好心朋友的帮助下,随朋友回大陆到了镇江。拿着那张照片到红十字会等有关机部门询问,又到曾经记忆中的街道,一家家敲门询问;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镇江我姨妈的家,然后再找到了无锡我哥哥的家,可惜我们的母亲已经在四个月前离世了。
后排左起是母亲和姨妈,前排左一是大哥,二哥和外婆
我们到台湾是临时起意,因为那时持外国护照的人士在大陆居住超过三月的,必须离境后再入境,我们就近选了向往已久的台湾。
2010年大哥年事已高,我们不便随意打扰。谁知大哥在得知我们到台北了,一定要尽地主之谊,要我们住他家里,我婉拒了大哥的好意。
两岸几十年的隔阂,让我们兄妹之间有了很大的心理落差和距离感,特别在我。
我先生在瑞典时偶遇一位来自台湾的进修Z医生,不知什么缘故,素昧平生的Z医生要资助我先生一笔钱,我先生在婉拒了他的好意后,提出可否帮助寻找我在台湾哥哥的请求。我大哥一介小民,台湾虽小,但也有两千多万人口,真如大海捞针般不易;我先生告诉Z医生我有个叔叔在台湾政府部门工作,通过努力,Z医生果真找到了我叔叔的电话号码和退休后侨居美国檀香山的消息,可是我不敢也不想联系。
我清楚地记得在文革中,“参考消息”(当时的内部报纸,普通人看不到)上一有我叔叔的信息,母亲单位的人就会到家里来审问斗批我母亲,企图发掘什么“阶级斗争新动向”;再说我连父亲都没有印象何谈叔父?我跟他无话可说。
90年到了美国后,我收到家姐的来信,再次表达要我为母亲寻找在台湾失散儿子的愿望,我勉为其难地拨通了叔叔家的电话号码。
第一次来接听的是个女士,我问“请问你是X太太吗?”就听得先生在旁边小声地说“要叫X太,不是叫太太。。。”我说错话了?紧张得我慌乱地挂了电话。第二次再打,我有幸与叔叔通了话,他简单询问了我的情形后,要我给他写封信。我写了,在信中表达了要帮母亲圆与失散儿子相聚的梦也希望与他老人家见面。叔叔来电话了,他只字未提帮我找大哥的事,但邀请我在他限定的日子和时间到檀香山见他。不知是我太自卑还是太敏感,我感觉到他居高临下的冷傲,我怕被误会成要去投奔他,我也不想被他看成“穷亲戚”,我以先生工作的理由婉拒了他的好意。。。(事隔三十多年后,我反思婉拒见叔叔的邀请,觉得一个耄耋老人,一个长辈给出有条件的见面邀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是我自己小心眼了;错失了与叔叔见面的契机,叔叔于1995年3月在檀香山谢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接到侄女传达的大哥邀请后,虽然我已经在海外侨居二十多年,当年叔叔邀约的阴影又浮上了心头。大哥抱恙让女儿开车到旅馆来看望我们,非要接我们回家住。出于礼貌我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哥的家在士林区,离士林夜市不远。想起台湾同事丹妮儿热情推荐的到台北一定要逛夜市小吃的忠告,逛台北夜市就非士林夜市莫属了。
说到夜市小吃,我想到的就是路边摊。
10年回国时,食品安全问题正搞得人人自危,忧心仲仲,又防不胜防。为此我还写过一篇“吃菜跟着虫子走”的小文,写老百姓菜市场上的烦恼和无奈;路边摊酸辣汤导致集体拉肚子传闻,地沟油,人造假肉,以次充好,不一而足。。。加上我从小家里穷,没有上街吃宵夜的习惯,我对路边摊其实兴趣缺缺。
百闻不如一见,到了台北,那就入乡随俗地去逛一逛,尝一尝吧。
士林夜市就在捷运车站附近,很容易顺着灯光和人声就找到了。记得那时的士林夜市就是路边摊一条街最多几条街,没有现在网上看到的有楼层,有室内厅那样的气派;跟国内古镇的小商品集市,美食一条街异曲同工。
哇塞!夜市真的是热闹非凡,小吃品种,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很多小吃都是我闻所未闻的;摊主们专注,忙碌的身影,挥舞着锅勺铲子干得热火朝天,空气里各式香气弥漫交织,人群熙熙攘攘,拥而不挤,感觉路上行人都手里捧着,嘴里嚼着,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们挑了一个有座的摊,点了蚵仔煎,臭豆腐,好像还有一个汤,不记得是什么汤了?蚵仔煎很新鲜好吃,我回家后用超市买的生蚝肉山寨过,味道差远了,先生说他们的生蚝是新鲜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摊位的餐桌,路边摊的桌椅不够整洁卫生情有可原,但我们的座非常的干净,台面洗刷得木头都发白了,没有一点油腻感,地面也很干净,完全打破了我对路边摊脏乱不卫生的印象。
在网上找了2010年士林夜市相似摊位的照片,厨房工作台就在边上,可以清楚看到摊主在有条不紊烹饪的全过程。
吃完蚵仔煎出来,先生又被排长队的“大肠包小肠”吸引,凑热闹排队吃了“大肠包小肠”。“大肠包小肠”有点像美国的热狗,但外壳不是面包而是一种糯米肠,里面夹一根台式香肠面上的配料也不是番茄酱,芥末酱,酸黄瓜末酱而是香菜,蒜末等调料。我没有吃,因为第一次听到这小吃名,字面上看以为是猪大肠灌的什么东东呢。
2010士林夜市图均借用网图,谢谢原创
(待续)
“穷亲戚”那段读得五味杂陈,颇为触动。从当年的倔强与自尊,到事后多年才明白的遗憾,那份坦诚和毫无遮掩的剖析,格外令人动容。
老照片好珍贵。母亲和姨妈都有新女性的感觉。大哥、二哥小时候都是机灵鬼+帅锅。也为荷姐能以一种洗尽铅华的平和与从容,讲述自己特殊的身世、命运的曲折与时代的捉弄,大大地比赞!
诶,深夜蹭着沙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