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城,离北地晋城也算远了。
中间隔了几百里地,有无数大小城镇,还有一条连绵千里的的长河。
要说交通还算方便,因为并没有大山阻隔,晋城作为北恒国的京城所在地,而风城又是最为繁华的腹地所在,两城之间的官道十分畅通,有华丽舒适的马车,母女俩一路不算辛苦,而十年前秦吴氏则是在生死徘徊中走过这一条路,秦无月已经没有多少记忆,偶尔忆及的都是寒冷和彷徨。
“月儿,累不累?就快要到了。”秦吴氏对于回来晋城似乎是欣喜的,虽然在这里没有亲人,但是打小长大的地方,再说以夫为天的她,就算在秦府吃苦也是强于寄人篱下的。
无非就是个名份,一份守贞的死脑筋,无月不喜,但母亲吃了太多的苦,她的身体本来就弱,十年前又冻了那一场,几乎丧命,只因舍不下她这个女儿才能坚持下来吧,在皇甫家一直有小少爷关照,她们过得还不错,但十年来也是没有断过汤药。
所以看着秦吴氏神情欣慰,她只能收起她的不乐意,听母亲絮叨晋城的往事。
在秦吴氏的诉说中,秦成岭是一个极有才智的男人,以一介贫民学子,考中头科,后得到北恒大将司徒炎的赏识招为成龙快婿,从此平步青云最终成为北恒丞相,深得皇帝信任。
只可惜他娶的夫人,司徒家的大小姐极其善妒,容不下二,秦成岭身边都是小厮伺候的,稍有姿色的丫环都被打发到远离正房的地方,比如洗衣房。
谁曾想夫人有回娘家的时候呢?谁曾想秦成岭也会白日醉酒回府呢?谁曾想会正好碰上送衣服过来的吴氏呢,本来只是老爷借酒占了小丫环的便宜罢了,谁曾想就这么一回就会珠胎暗结呢?
有了孩子,秦成岭倒是强硬了一回,不理会夫人的醋意,纳了一房妾室,其实也是想堵那些表面恭维背地里嘲笑他靠裙带关系、怕夫人的那些同僚吧。
秦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妥协了,闹了一阵子后接受了这个事实,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了,秦成岭一个月里只能到妾室处住上三晚罢了,吴氏本来就柔弱,不懂得半分争宠,哪里料想到大夫人还是不会放过她呢。
她房里的男子衣服和鞋子很明显是人为嫁祸的,但秦成岭不在府里,自然是夫人说了算,夫人说小妾偷了人,有谁能帮她申冤呢?
秦吴氏对于回府这般高兴,也不过源于秦成岭的一句话罢了,他说,我信你,你受委屈了!
多么容易满足的女人啊,就这么一句,就化解了她十年的苦。
秦无月彼时还不能理解,等到自己经历种种变故之后,才明白信任确实是可以化解很多东西的,有信任才会有一切,男人和女人的感情,最重要的纽带就是信任。
“芸娘,月儿。”秦成岭亲自来迎母女两个下车,并打算携她们由正门而入,吴氏已经露出了感激的神情,无月则冷冷地看着这栋已经没有任何记忆的府第一言不发。
虽然秦成岭待她十分殷切,但一路走了半个月,她并没有叫过他一声爹。
那个女人,司徒清芷打扮得比以往更加华丽富贵,带着七、八个奴才亲到正门迎接夫君回府,见着吴氏和无月二人并不见惊讶,想必早已知晓她们回府的事情。
甚至于看着她们的表情就跟迎接亲人一般,虽然谈不上十分热络,却也是非常之和蔼的,难道十年时间能将一个恶毒、善妒的女人变成贤妻良母么?
偶尔转头间,眼中流露的厌恶和轻视最终还是被无月发现了,当然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仍然冷冷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但她的冷清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气势,也是不容任何人小看的,她秦无月可不是当年那个看着母亲受辱只会哭泣的小女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