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同意,日本是民主国家,因为它建立的一套制度与西方社会基本一样,国会议员由百姓投票选举产生的,政府是得到人民授权的。
然而这只是一种外在形式而已。也就是说,选举不过是一种形式。至于怎么获得选票,还有不少猫腻,很值得探一探究竟。
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日本一家学术,该杂志的编委,基本上由大学资深学者担任,也是由所谓选举产生的。为了获得编委身份,资深学者如果不再被选上,就失去了该学会和该领域的话语权,便发动他/她的徒子徒孙们积极出来参与投票,更有甚者,学者本人装着不知情,他/她的学生中,有几个老资格的出来张罗,把大家的选票收走由他/她统一安排,大概为了防止某些环节出现意外。
这种模式,也就是日本式的做法,与日本社会甚至政府党派的选举也没有多少区别,估计政府和党派的选举更加隐蔽一些而已。贿选和变相贿选,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最近的一次好像是现任总理用10万日元的购米券拉拢一些议员。
日本有一部有名的小说,叫《白色巨塔》,说的是日本关西一家国立大学、速浪大学医学系的外科教授人选问题,故事围绕着一个即将在不到一年后就要退休的教授(东教授)他的后任人选展开的一场殊死博弈。由于非常有名(作家是山崎丰子,她还写有《大地之子》),几次被拍成电视剧。
日本式拉票,也是利益交换。本来,东教授身边已经有一个叫财前的副教授,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教授身边中意的副教授在自己退休之后升格为教授,这也是日本大学里的副教授在升格前都很唯唯诺诺的原因。而这个财前副教授在外科临床方面由于心灵手巧,远胜他的上司东教授,他给关西财界政界大人物做的手术都很成功,经常接受电视和杂志的采访,使他小有名气,这一来让即将退休的东教授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从外面弄一个人来,把这个跟了自己多年多的副教授换掉。
财前副教授也发现自己跟了8年的教授好像态度有些异样,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一快要到嘴边的肥肉。忍了这么些年,只要当上教授,所有荣华富贵随之而来,尤其是早上的病房巡诊,就如古代大名行列,身后跟着一大堆人簇拥着自己,那个爽啊!是最光鲜亮丽的那一刻。
他开始拼命动用关系竭力挽回局面,可惜有些晚了。东教授利用各种场合开始给他穿小鞋。
东教授先是找到自己的学弟,作为后任人选,让他推荐一个学生来速浪大学。东教授与这个学弟出自同一个东都大学,这个学弟很有脸面,最近就任日本医学外科学会会长一职,学弟出于在关西地区扩大自己的势力欣然接受,不过他不会白白帮忙,向自己的学长提出了要求,为他下一个参选拉票。
到了医学系正式决定由谁作为东教授的后任教授而进行选举的这一天,出现了一大怪像,选举结果出现三个候选人物,除了财前副教授,还有东教授暗中托自己的学弟从金泽大学医学系拉来的菊川教授,财前副教授平时喜欢独来独往招致其他教授不太舒服,这几个教授联合起来又推一人参选,目的就是不让财前副教授当选。投票结果出来,三个候选人都没有过半数,更滑稽的是东教授还宣布弃权,说自己作为当事人有利益相关的嫌疑应该避嫌,做出一副公正的姿态。
选举没有结果,学校干脆祭出“全国公开招聘”的方式。
东教授在不断挖坑,给财前副教授制造各种障碍的同时,财前教授也在拼命一搏,财前也有不少社会资源,他的岳父是当地医师会会长,他拿出大把大把的钱出来让手下去打点,做梦也盼着女婿能够当上大教授。同时,周围也不希望来一个外地大学出身的人来管着他们,他们甚至跑到另外的候选人学校去威胁对方,逼对方退选,这样更有利于财前一方。
后来经过一番周折,财前副教授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教授一职。为了这个职位,他耗尽了大量心血。这就是日本的大学为什么盛产那么多平庸之辈的原因吧。
人类文明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利益最大化。文明与野蛮的根本区别,不在道德,而在生产力。论贪婪无耻,文明人比丛林动物要恶毒得多。文明是冰冷,理性,可以量化,生产水平的,科学的,有限解,不可多元共存的客观水平。
为了提高文明的水平,就必须加强人类之间的分工合作,减少矛盾冲突。也就需要建立相应的社会秩序来组织协调。但是久而久之,很多人身在局中,往往本末倒置,迷失于制度自信,而忘却了制度本来的目的。
现在最时髦的概念,莫过于民主。人民当家作主。理论上讲,大家都生活在社会中。每个人的利益都牵扯在一起,自然每个人都应该有为自己利益发声,发力的渠道。
当今世界几乎所有的发达国家,以及大部分中等国家,都是某种程度上的所谓民主国家。或者说采取了某种方式的政治选举制度。给大家带来的一个印象就是,民主不一定发达。但是发达一定得民主。这么一种必要条件公式。并且也有一些政权挑战这个模式。以不民主的方式迅速发展经济。但是这些挑战基本上都失败了。从贫穷到中等,不民主似乎很多时候比民主效率高。但是从中等到发达则没有一例成功。俗称中等陷阱。本质上就是经济发展以后,政治能不能跟上的问题。
反过来说,搞民主不成功的例子也不少。那么不禁要问,民主真的是问题的关键吗?民主制度下,人民真的当家作主了吗?显然,不那么简单。
进一步分析不难发现,发达国家不仅民主,而且都是比较成熟的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民主,其实是钱主。有一种为自己利益发声的制度,比现代民主选举更历史悠久,更起到基础性关键性的作用。那就是股票制度。也就是说,这些发达国家事关生产力基础的管理,是一钱一票,而不是政治上的一人一票。政治民主不直接影响生产,而是直接影响分配,尤其是二次三次分配。或者可以说民主制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依仗人多势众,合法抢劫。先理论,后法律,然后依法抢劫。因为在生产方面,是按生产能力和贡献分帐。而在分配方面,自然是按分配的能力来分生产者的帐。
所以发达国家的基本秩序是资主经济基础上民主政治的制度。民主是次要的辅助的,资主才是根本的主导的。抛开表面上的认知宣传,冷酷的事实就是如此。
或者也可以说资主也是一种民主,也是要投票的。这就揭示了民主的关键性问题。什么民,做什么主。谁有资格对什么范畴的事情参与决策。
股东按照股份对公司的经营管理方向决策。公民对本国的政治方向决策。这是传统的保守的右派的理解。无代表不纳税,不纳税无代表。概念上其实尤其更接近股东的概念。公民是有权利必有责任,有责任才能有权利。
但是工会和工人即便没有股份,有没有参与公司决策的权利呢?似乎也应该有一些干股身股。毕竟工人也是具体执行人,是事实上参与了的。那么同样道理,公民之外的居民,甚至非法居民有没有参与权,投票权呢?或者什么程度的犯罪应该剥夺相应政治权利呢?又或者全球化的今天,作为实际上中央政府的美国,是否应当允许地方上访人员在大学抗议表达诉求呢?显然激进派左派认为权利和义务是分割的。天赋人权,所以政府尤其是美国政府,对世界人民具有完全的义务。
林肯对民主的解释,民有民治民享,也没有能解决谁是民的问题。相对当时的情况,基本暗含的是生活在美国土地上的人。公民居民分得不那么清楚。毕竟当时能千辛万苦来到美国的人都是大自然筛选过的。而现代民主的另一先驱,法国大革命,就没有大自然筛选的条件。所以法国发明了另一种方法,就是民族主义,种族主义,民族国家。试图从文化上血缘上来区分谁有资格在法国投票。旧大陆普遍流行的是法国模式。新大陆则更多追随了美国模式。
另一方面,民主政治能管什么也是问题。传统原则是只是政府,甚至不是所有公共事务。尤其不能插手私人内务。因为在民主之上,有一条铁律叫做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一条其实就是为了保护股东投票权,或者资本对经济基础的控制权。换句话说就是民主只能管毛,不能管皮。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人类文明进步的关键在于极少数精英的发明创造和组织。绝大部分人只是依附跟随。民主更多是协调维稳追随者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去通过暴民政治去刨根文明的核心动力。
当然这是自然规律,也是现实事实。也是右派遵从的以个体实力搏取利益的原则。但是左派显然认为真理总是掌握在多数人手里,因而财富也应该被多数人里面的少数人,以多数人的名义和力量,从真正发展生产财富的少数人手里夺取。既私有财产都是共有财产。
从这些对民主的不同解释中,就不难看出为什么右派更强调小政府,而民主党,纳粹党,共产党等左派政党,一个比一个更推行大政府。就在于前者的民主是有限参与(公民)和有限实施(必须政府的公共领域)。后者的民主是无限参与(非法和犯罪,海外乃至幽灵)和无限实施(直接,深度,接管具体经济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