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琴

一把古董小提琴,两个音乐人的爱情,三代人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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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琴 66

(2014-03-26 22:17:40) 下一个

“可是不这么做,薛梁就会怀疑这是个圈套,根本不来参加拍卖,我妈也不会来哄抬地价。”

我心中暗骂商依依,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我们还演苦肉计。不过,我要你放出与殷家脱离关系的风。就说,因为你妈买办你的婚姻,你生气了,我更生气,就 公开拍地不转让了。况且,她不是已经从经济上将你扫地出门了吗?我们昨天在林觞山庄大打出手,弄出那么大动静。说不定,这些消息早传到薛梁那了。”

“对啊,这样更合理些!我去办。”殷晴点头。

“就是!总之,你妈来不来哄抬地价,我都不稀罕!”我说。

当然不稀罕,这小树林,弹丸之地,地价能哄抬到哪去?怎么也弄不干薛梁那一千万美金的资金。还要我跟殷晴假装分手,弄假成真怎么办?

“你和我妈,阴谋家对阴谋家,猜忌来猜忌去的!唉!”殷晴叹气。

接下来,殷晴和我讨论了拍买法则。我建议采用速胜式拍卖,它是英格兰式拍卖的一种变体,也就是竞买人由低到高多次出价,当出的价达到保留价时,拍卖结束,此竞买人成为受买人。

“为什么用速胜式拍卖?”殷晴问。

“确保薛梁能买到小树林啊。如果你妈真的来哄抬地价,你得把这保留价告诉她,让她出价时千万不可高于此价。”

“保留价是多少呢?”殷晴问。

“审计师还在算,过几天告诉你。”

4月1日,星期一。上午,我去拍卖行签委托拍卖合同和定拍卖时间。我跟拍卖行的人说,拍卖越早越好。他们说,下星期一晚上行不行?晚上拍卖效果会差点。如 果一定要白天拍卖的话,要排到两三个星期后了。线人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我就说没关系。于是拍卖就定在4月8日晚上8点。签完拍卖合同后,我登出了广告。

正如商依依所说,殷实集团的股票一开盘,马上涨停板。据股评员分析,是因为殷实集团进行了资产重组,减轻了债务,利润增加。我们在林觞山庄打了一架,资产 就重组了?真有趣啊。还别说,殷实集团的股票从此天天涨停,一路高歌。如果真有人做空,就要倒大楣了。殷晴专门打了个电话,笑话我:“你不是说会跌吗?都 涨疯了。”

林觞山庄斗殴的事在网路上传得沸沸扬扬。我被描成超人。不同立场的人叫我不同绰号。有叫九指琴兽的,有叫九指琴圣的,有叫九指琴魔的,反正五花八门,褒贬 不一。我打架用的那把琴弓,被网路小说写成能发暗器,能砍能剁的利器,像星球大战里绝地武士用的激光剑一样。我的那把琴则被写成声波武器,十步之内,让人 肝胆俱裂。殷晴也得了个外号,叫阴琴舞姬,打人的绝招叫阴姬舞琴。这网络里的人好闲好无聊啊。

二球三斗等肝胆兄弟听到我打架的新闻,专门到我的小树林家中聚了一次。看到他们拖家带口的样子来,我心生羡慕。我同龄的几个兄弟,他们的孩子都上初中了, 伯伯叔叔地叫我。我这还在为争女人而打架,真是天壤之别啊。殷晴没有嫌他们举止粗鲁说话粗俗,吃着他们带来的可口食品,与他们的夫人谈得颇欢。

殷晴的心情大好,成天缩在小树林的家中,与我粘在一起,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立则并肩,坐则叠股,饮则交杯,食则共器“。她不出去跑项目了,最多在办公室打 打电话,剩下的时间,她就在花园中忙,种种花,修修草坪。到吃饭时间,她哼着曲子做饭。晚上,她还要弹弹竖琴,与我合奏几首曲子。睡前,她猫一样依着我, 蜷在沙发上看DVD电影或电视。她看到电视中有人在沙滩上玩金属探测器,找人失落的钱币首饰什么的,也买来一个玩。看着她头戴着耳机,在小树林中,一步一 探找财宝的认真样,我笑她。她佯怒,用金属探测器来探我的肚子,喝问:“我的戒指是不是被你吃了!?“

“我的肚子不是你妈的保险柜!”

“我问过我妈,她说她没拿。”

“那会是谁呢?”

“你得帮我找!”

我可没时间帮她找,一方面是《图兰朵》的彩排密度加大,一方面新学校的规划开始。我的音乐学院的牛皮吹出去了,得认真实现。殷晴也在帮忙,但不如以前那么使劲了,估计是因为林觞山庄晚宴的事伤了自信。我跟她谈了谈,她摆摆手,说:“陈天,我累了,要休整一段时间。”

小树林的拍卖广告发出去后,很多买家来参观小树林,我忙得很,主要是殷晴接待他们。这些买家对这学校赞口不绝,说地点绝佳,人气很旺,没人提及小树林闹鬼的事了。

薛梁也来看房,殷晴破天荒地接待了他,阴沉着脸。那时,我也在,殷晴一见我来,白了我一眼,理也不理,没跟我正脸说一句话。薛梁看到殷晴光光的左手中指,哼哼地冷笑了几下,说:“陈一大,你在愚人节发拍卖广告。我以为你在开玩笑,想不到是真的。”

“薛总,我缺钱啊。”我说。

殷晴听见了,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被薛梁看在眼里。薛梁微微一笑告辞了。

薛梁走了以后,殷晴要与我击掌相庆:“演出成功!”她说。

“殷晴,求你别再演假分手了,怪硌应的。”我说。

“就是想看你那酸劲。”殷晴说。

唯一让我提心吊胆的是比特币。它的涨跌幅度加大了,分析软件的操作提示增多。我真想把它们统统卖了,可是分析软件显示,至少能涨到700,现在最高才170。莫西也说:“Hold!!!!!!!!!!”。是的,他连用了十个惊叹号。

薛梁似乎对我的比特币分析软件很满意,他让秦卉与我谈开办软件公司的事。我说,最近比较忙,等小树林拍卖完了,还有《图兰朵》的曲艺比赛结束。

我父亲叫我去开了一次集体会。主要讨论了小树林拍卖的事,定下了速胜式拍卖的保留价,1400万人民币。

“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就等拍卖了。线人报告,薛家的资金链有加速流动的迹像。”李行长说。

“一定要防止薛家向境外转移资金!同时要阻止他们外逃。他数罪并罚,逃不开法律的制裁。现在就差让他没钱请律师了。”我父亲说。

“是!”众人应道。

“还有什么事要讨论么?”我父亲问。

“对了,省里来了个人,问起了王大兴局长之死的案子。”罗警官说。

“这案子不是结了吗?王局长脑溢血殉职。”我父亲皱眉。

“那人想知道他脑溢血的原因。”

“脑溢血的原因?不就是阳寿到顶了嘛。弄清楚了,就得医学诺贝尔奖了。”我父亲说。

众人都笑。

“罗局长,这事你去办,好好招待他。”

“是。”

罗警官升局长了?我忙祝贺他。

会议结束以后,我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说。”干得真漂亮。陈天同志!”

“什么事漂亮?”我问。

“你在林觞山庄的战斗。殷总特地打电话来感谢,说你文武双全,是个帅才。”

“他没夸你教育得好?”我嘲讽道。

“当然有。将门虎子嘛。哈哈哈!”我父亲爽朗地大笑。

回家的时候蔡蓉搭了我的车。下车的时候,她告诉我,线人在小树林拍卖前会与我联系。

“线人是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线人的验证码是你的哈雷车牌号。”

星期五下午,我正要出门。

“去交拍买委托书了?”殷晴看我出去,问。

“是“

“拍卖保留价是多少?”

“1400万。”我应道。

“我再帮你检查一下。”

“好。”我把拍买委托书给殷晴。殷晴当着我的面又细看了委托书一遍,交还给我。

“唉!真舍不得卖。”殷晴说。

我走出演出厅的大门时,一阵大风吹来,演出厅大门乒地关上,小树林中的树哗哗地齐响了阵。我回身望去,演出厅旁的大树摇动着,像这演出厅在掩面哭泣。我向外走了数步,突感到身后的压迫感,这演出厅仿佛要脱出地基,追着我,阻止我离去一般。我站在那,呆想了好一会儿。

在呼呼的灌堂风中,我忽然意识到,我不能完全相信殷晴了。她曾瞒得我好惨,而且,她身后有一个阴谋家,用看不见的手支配着她。就拿这保留价来说,如果商依 依拍卖的时候,一上来就开叫1400万,我不是傻眼了?她说不定根本不缺资金,不差这区区1400万啊。她得了小树林,在殷家的地位就坚如磐石了。

我回到办公室,将1400万的保留价改成了1996.0411万。这1996.0411代表1996年4月11日,也就是高叶民的殉难日。我把竞拍规则也 改了改,重新打印了拍买委托书,放进信封封好,盖上封印。到拍卖行,我交了拍卖文件,还有装有拍卖价的封印信封,盯着它们,直到它们被锁进保险箱。

回来前,我去了趟琴行,去取回本周的收支细账。店员小王说,刚才麦克来找殷晴,见她不在,就走了。我回到音乐学校,门卫说,有个叫麦克的外国人刚走,他来找殷晴,殷晴没让他进。

这个麦克,阴魂不散啊。

我问殷晴,麦克怎么又来了。殷晴说,她跟麦克讲得很清楚了。她打开电脑,让我看她给麦克写的电子邮件。她写道:“Michael, I am going to marry Tian. I love him; and he loves me. Please don't disturb my life. Best wishes. Quesnel.”麦克回信道:“Let me feel your love one more time before I abandon it.”殷晴回道:“No!It is over!“

我随手翻了翻殷晴的邮件箱。这麦克最近给她发了好多情意绵绵的信,都被滤在垃圾箱里了,很多看都没看。

“殷晴,我们下星期去领结婚证吧,就在拍卖完小树林之后。以免夜长梦多。”

“好。”

今天是4月5日星期五,歌剧《图兰朵》的正式汇演定在4月11日,也就是下星期四傍晚。汇演成功的话,就可正式宣布用它参加省里的曲艺比赛了。《图兰朵》 剧组每天都排练,这有一段时间了,成员有点疲乏,我决定明天星期六放假休整一下,星期天再接着排练,让负责的老师通知下去。

我正在指挥乐队,有个电话打进来,是秦卉的。

我让姚老师接过我指挥的棒,接了秦卉的电话。

“陈老板,你的软件出问题了,运行不了了。这边的交易员很急,快到我公司来。”秦卉说。

我跟殷晴告了假,说秦卉的基金公司打电话来要我去修软件。

殷晴听了笑:“呵,音乐人写软件居然卖到了基金公司!”

“不行么?那软件主要是莫西写的,他是计算机科班出身。”我说。

估计软件的问题出在了我写的这一半。如果那程序运行不起来,我怎么让薛梁在比特币上亏钱啊。这下麻烦了,不知这关怎么过。

我急急取了电脑和安装盘,骑上哈雷走了,开到位于商业中心的基金公司。

秦卉跑出来接待我,他们的交易员总管也出来了,说他姓吴。对于基金公司来说,时间是以金钱来衡量的。他们没什么废话,带我到一台电脑前,给我演示程序的问 题。这程序果真如他们所说,运行了一会儿就退出了。我卸载了程序,重新安装,仍是不行,急得满头大汗。我说,我去一下厕所。

我冲进厕所,找个马桶坐下,给莫西打了电话。

“莫西老弟,不好了,我们卖出的程序一用就出错。”

“对啊。一大,我突然发现,那程序发到社交网站上的东西都是乱码。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会不会是感染了病毒?”

“不像。我用光盘重新安装了,还不行。”

“嗯,让我想想。”莫西那边开始敲键盘了。

他好久没说话,厕所里的臭气更让我烦闷。

“找出原因来了没有?”我催道。

“没有,别急!”

这时,有两个基金公司的员工进来小解。他们边撒边聊。

“头真多事,说,那个陈一大弄的软件牛B,挣了好多,要推广。这不,一推广就出事啦。”

“是啊,那个秦妲己!那么一吹,头的根硬了,耳根软了。”

“哈哈,你想不想让她吹一吹?”

“别吹,我撒不出来了。”

他们两人嘻哈地走了。

莫西问:“刚才那两人是谁?”

“几个基金公司的交易员。”我答。

“我知道为什么出错了。”莫西说。

“为什么?”

“我原来以为只有薛梁一人用那软件,只开了一个社交网站帐号。现在这些人盗用你的软件,这么多程序同时向一个帐号传数据,就出错了。”

“哈,原来是这样。现在怎么办?”我问。

“我告诉你怎么改社交网站帐号设定。你看我短信,一个个地改,让每台电脑用不同的帐号。”

“这么简单?”

“是的。哈哈,这次要发大了。得到这么多内部交易信息!”莫西发出魔鬼一样的低沉阴森笑声。

“莫西,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好处啊。我又帮你搞情报了。”

“一定一定!一大兄,我得挂了,我老板来了。按我的短信操作,新的帐号都在上面。”莫西挂了电话。

我擦了擦汗,出了厕所,找到吴总管。他正和秦卉着急地商量事。我阴阴地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秦卉问:“找出问题来了?”

“是的。你们买了几份我的软件?”

“一份。”

“你们安装了几份?”

吴总管和秦卉相互看了看,问:“这有关系么?”

“当然。该软件的防盗版功能就是,“我顿一顿,加重语气道:“多份安装就出错!你将多装的都卸了就正常了。”

吴总管有点尴尬,阴沉着脸进到交易室,过了一会儿,他开颜地出来,说:“好了。”秦卉松了一口气。

“陈老板,我想买十份急用,可我手上只有四万,您通融一下,先给你们装上用,行不行?”

“好说。你觉得用得顺手了,补上余款就行。”

“太谢谢你了。陈老板,跟你做生意很痛快。”吴总管握着我的手。

我足足花了三个小时安装好十台电脑,台台都能用了,放下心来。

吴总管给了我四万现金。我告辞,出了基金公司的门,正在等电梯,秦卉追上来。

“陈天,请等一等!”

“还有事么?”

“今天太谢谢你了!没你,我要被炒鱿鱼了。”

“好说,好说。你帮我卖软件,我给你提成。”我说。

“好呀。我下班了,同我吃晚饭,一起细谈?”她说。

“今天没空。我有饭局了。改天再谈卖软件的事。”

“那好。对了,上次,你换下的衣服还在我这,你跟我去拿。我家离这不远。”

“改天行不行?”我说。

“我要远行了。你衣服放在我那,太长时间不好。被别人看到,要解释半天呢。”

“那好吧。”

“跟着我的车。”秦卉说。

“好。”

我骑着哈雷跟着她到了一高层公寓,将车停在了车库。

“跟我上去拿。我不下来了。”秦卉说。

我看了看表,说行。

我俩乘上电梯。电梯很小,我俩挨得很近。电梯在顶层停下,我俩出了电梯。秦卉用钥匙开家门。

“我在这儿等。”我站在门口说。

“你进来。”

“不了。”

“别拘束。进来!”秦卉在房里说。

我进了她家,碰上了门。秦卉的家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很整洁,桌面上光光地,看不到任何散落的东西,这种风格,与殷晴非常像。

秦卉指着沙发:“请坐,我去拿衣服。”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客厅的落地玻璃门看出去,可见全城,也可见新音乐学校所在的小山坡。

秦卉取了我的衣服出来。我站起来,去接,赞道:“帮我洗了?还包得这么好。谢谢你。”

“薛梁的行李包得比这还好。”

“嗯?他要去哪?”我脱口就问。

“想知道?坐下。”

我坐下了。

“喝点什么?”

“水就行。”

“来点新鲜果汁。一会就好。”

秦卉拿出个果汁机,放在台子上,在里头加了点牛奶,剥了两根香蕉放进去,取了个苹果削,削完后,切成块,放进果汁机。果汁机开动,吱吱呼呼地响。

她倒了一杯给我,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我的确口渴了,喝了一小口尝尝,味道不错,一口气全喝光了。

“味道怎么样?”

“很好。薛梁要去哪旅游?”我问。

“你得用信息来换,我这有他的假护照号和机票号。”

“你想知道什么?”我问。

“小树林的拍卖保留价“

我觉得有点热,站起来,说:“秦小姐,我告辞了。”

“不换?”她问。

“秦小姐,再见。”我出了点汗。

秦卉吮吸了一下还在流血的拇指,说:“忘了告诉你,我不姓秦,我姓殷。”

我浑身燥热难挡,手足发瘟。我强忍着血脉贲张的胀痛,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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