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琴

一把古董小提琴,两个音乐人的爱情,三代人的恩怨。
正文

鬼琴 26

(2014-01-17 08:09:05) 下一个

殷晴从我怀里挣出,跪坐在床上,理了理纷乱的长发,绞成一束,在脑后盘了个髻,用个细发带,将髻缠好。她跳下床,光着脚,拉着我的手,走到卧 房对 面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很整洁,根本看不到一份散落的文件。它的正中是一张办公桌,上面放有一笔记本电脑,桌前桌后各一张椅子。窗边有一文件柜, 上了锁。

“请坐!”她让我坐在桌前,自己坐到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把短尺,放在桌上。

“陈天,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个清楚,以免以后伤感情。”

“好。”

“我年纪不小了,想找个好男人安顿下来。我妈也一直在催我。”她又理了理发髻。

“应该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不这么想。我见过的大龄单身女多了去,三十七八了,看上去也不急。你这二十七八的,三十不到,慌什么? 我问道:”陈天不是好男人?”

“哼哼!你是陈天呢,还是陈一大?我要的男人,绝对不能有以下几条。我一条一条讲给你听,你自己掂量掂量。如有犯戒,马上自己靠边站。”殷晴 拿起 短 尺,在手上把玩着。

“请讲。”

“第一条,五短身材。”

“本人身高158,体重185……”

“啪!” 我放在桌上的手臂挨了一短尺。

“OK, OK。本人身高185,体重158。左手不短,右手不短,左脚不短,右脚也不短,……”

殷晴看见我低头向下看,一挥手,在我头上又打一短尺,说:“这个头也不短,就是老没正经!第二条,五体不勤。你还能抱得起自己的女人,不是五 劳七 伤。平日里,一大堆坏心眼!五体不勤这一条,算你没有。第三条,五谷不分。 我看你不是不劳而获的人。这一条,你也不是。第四条,五毒俱全!第五条,五虚六耗!”

“殷晴,我对你是真诚的。绝不会五虚六耗!”

“好,这五条,你可给我记好了。特别是第五条,不许骗我!”

“我骗过你么?”

“你这人油头滑脑,老没正经样。用花花的琴声,轻轻松松地骗得了我的一夜情,又换手机,又躲着我不见……”

“这都是误会!”

“你能不能让我有点安全感?不要像林郁音那种年纪的人,做事没个谱!”

我沉默了。是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地方。在音乐世界里,我抄得谱子多,应对自如。可在现实世界里呢?到处是看不懂的谱子,四处碰壁啊。

“殷老师教我!” 我只好这么应道。

“好,现在,你与我好好地合计合计,想想怎么将薛梁告倒。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找张律师。”

殷晴打开笔记本电脑。

“殷晴,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你不要生气。”

“什么事?”

“我跟薛梁私下和解了,他给了我七十万……”

“什么?伸出手来!”殷晴大怒。

我伸过右手去。短尺打在我手心。我的手心多了一条血印。

“陈一大!你就这点出息?你那突突突的哈雷也是用那臭钱买的?”

“是的。”

“啪!”我的手心有了第二条血印。短尺断成两截。

“好你个陈一大!你知道吗?我昨晚一夜没睡,给你找律师,帮你写状子……”,她的手又撑在头上,说:“我的头好痛。你走吧,走吧!”

“殷晴,你听我说。我想把那七十万滚大了,再找他算帐。另外,我还敲了他两块地皮。”

“哦?” 殷晴的手从头上放回到桌上,身体坐得直直地,问:“怎么滚大,怎么算帐?什么地皮?”

“一块地皮是学校闹鬼的小树林。另一块在化肥厂边上。”

“你再说一遍?”

“学校闹鬼的小树林……”

我的话没讲完,殷晴扑过来,叉腿坐在我大腿上,紧紧地拥抱住我,在我耳边道:“Incroyable! Incroyable! 这难道是天意吗? 陈天!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

“我一直想把小树林从薛梁手里夺过来,没成功。你做到了!”

“为什么跟他抢?”

“他要在那开酒店!哪有在学校边开腐败酒店的道理?不把学生带坏了?” 殷晴注视着我的眼睛,又问,“你打算怎么开发那片小树林?”

“我想在那办个音乐学校,起名叫‘二人音乐学校’如何?”

“为什么起名为二人?”

“你以前的那个‘雾芸音乐学校’太难听了。‘雾芸’‘雾芸’,听着像无运无运,没有运气,能不倒闭吗?”

“去你的。你这二人两字就好听啦?土得掉渣!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你陈天的天字。”

“我想教育我的学生做两种人。一是好人,二是懂得音乐的人。还有,这音乐学校是我们俩人合开,叫二人合适不过。”

“我可没答应跟你开学校! 这琴行有很多事。我还要花工夫找男人结婚,不想接新的职位。”

“殷老板。我们可以互惠互利啊。我学校的乐器从殷老板您这进。我推荐学生到您那买乐器,我这学校就是新的交易的中心。另外,我准备组建乐队, 殷老 板您可多种经营,不用专卖钢琴和小提琴了。这样,殷老板您不用东奔西跑拉生意,有更多时间找老公。生意好,心情好,脾气好,找老公容易些。殷老 板,如您要享受这种便利,必须与我合作。”

“听上去很诱人。你让我做什么职位?”

“我请您做校长!”

“哼,不稀罕你的聘请!琴行的生意我可做可不做。这老公我是一定要找的。!

“那我们交换。我做你老公,你做我校长!”

“嗯,你说点好听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殷晴。我爱你!”我大声喊。

“小声点!半夜了。”

“我爱你!” 我叫得更大声。

“嘘!嘘!别叫了。陈天。我也爱你!”

我俩又吻了一会儿,十二点的钟声响过。

“殷晴,我得回家了。你昨夜没睡,也早点睡吧。”

“你不是说带着铺盖卷来的吗?”

“可是,我现在又臭又脏。骑了一天的哈雷,身上全是土。”

“快去洗!浴室在那,我帮你搓泥丸。”

这一夜,殷晴化作了那翠青的藤,而我,则化成了那石柱,被青藤紧紧地纠缠。那云雀隐在翠青的藤叶中,啾啾地啼叫,我用《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 曲》中 那悠长的颤音和绚丽的震音迎合着它,直到那云雀欣悦地飞升入空,溶入那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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