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早春,我与苏州无线电厂的两位同事出差去吳县半导体厂,该厂当時就设在我的家乡洞庭東山的席家花园里。那地方远离市镇,依山临湖,空气和水十分洁净,利于晶片生产,厂址选得颇具眼光,虽有鸠占鹊巢之嫌,但那个年头又有谁來管这些,文革中根本就没有产权和旅游这些概念。
走近厂区,不觉已进入太湖洞庭東山。我自发配贵州穷山恶水间,毎当春日倍思江南。那天当我再次踏上我儿時就熟悉的田野,早春阳光下的青青小草和紫色蚕花发出特有的香味,使我为之心醉,我真想俯身拥抱这片久违的土地。
席家花园又名启园,在东山镇东北太湖之滨,为太湖一著名山麓湖滨江南园林。席启荪(1871—1943年)为纪念祖上接待过康熙皇帝,于1933年耗银元10万,在金家湖叶家浜湖滨,填湖建造“启园”。历3载初具园林规模,值所经营钱庄倒闭而停工。不久,启园易主杨湾人徐子星,由于徐氏又名介启,故沿用启园为园名。我的大舅是徐介书,東山渡村人,都是東山徐氏介字辈的。我母系一族在洞庭東山不祘望族,至少也是大户,在東山繁衍有数百年之久,洞庭東山就是我的家乡。
进入厂区一看,苏州私家园林的基本格局未变,生产車间和科室均设在原有的亭台楼阁里,内部虽作现代装修,但外观仍是飞檐高翘,古朴端庄,仅在原址边缘加建了一些简易平房。在七十年代的中国,有如此一个花园式的工业园区,实属不易。
花园布局以水为中心,建筑安排都随高就低,大楼小亭都面向水池。一条长廊横贯园中,长廊中间筑一高墙,一隔为二,此法在建筑上谓之“复廊”,园中复廊的隔壁上有图案各异的漏窗,隐约可见被隔断的园景,增加园景的变化和层次,给人以遐想和游之不尽之感。其间花木扶疏,有含笑、山茶、牡丹、桂花、红枫、腊梅、铁牙松,清幽悦目。時值早春二月,繁花似锦,缤纷满池。
环绕镜湖厅的水池名“镜湖”,环湖花木浓茂,沿池四周堆叠假山,灵巧的太湖石形态各异,引自太湖的池水清漪荡漾,水中游鱼晃动。阳光透过四周山影折射池面,岚影波光如同活动画卷,别有幽趣。“镜湖”外侧是一条濒临太湖的小河,河上跨有石桥。小河临太湖的河岸筑成长堤。在堤的一端筑有湖石假山,虽不高大,但峰峦洞谷盘曲。在长堤上留一缺口,用一座高耸的石拱桥把长堤连接。当时园主的汽船从太湖开来,经此桥洞入园,沿小河可直抵新楼近旁的码头。
园中的古杨梅树、古柳毅井以及康熙到东山的御码头,被称为启园三宝。尤其是园内的御码头,嵌入碧波荡漾的太湖之中,遥望烟波浩瀚的太湖,水天一色,海阔天空,令人心旷神怡。
席家花园建园时,园主延请画家蔡铣、范少云、朱竹云等人,参照明代文渊阁大学士東山人王鏊所建“招隐园、静观楼”,刻意追求“临三万六千倾波涛,历七十二峰之苍翠,蕴隐逸林下之志,藏吞吐天地之气,极包孕湖山之胜”的意境。园内藏山纳湖,异步易景,既融苏州园林小巧玲珑,曲折幽深的艺术特色,又具脉接七十二峰,波连三万六千顷的粗犷气魄。实属江南园林之首,为东山观赏太湖绝佳之处。
当時的席家花园虽为半导体厂所占,但厂方对环境的保护做得很好,毕竟是高科技工业,没有噪声,也没有多少员工。该厂为上海生产计算机的磁芯内存板起家,同时还在试制 CMOS 记忆芯片。我们一行是为磁芯内存板而去的,厂方接待十分冷淡,技术细节一概免谈。事实上在七十年代中期,苏南的县办厂、社办厂已经是遍地开花,多数承接上海、南京等部属工厂的另配件生产。磁芯内存板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当時一块 4k、16位的内存板要把近8万粒的小磁芯用漆包线串接在一块书本大小的板上,磁芯外径仅 0.6 亳米,比芝麻还小,内径更小,每粒磁芯中要穿过三条漆包线,並把它们串成一起,实在非常不易。这样的4k内存板制成並通过测试程序,价格为一万人民币。当時一万元可不得了,所以竞争已经展开,技术也开始吃香,並互相保密。虽说赚得钱不能进入个人腰包,但进入大集体或小集体的钱毕竟可改善一方人的境况,至少可以增加当地的就业率。
我当時至所以能从贵州被苏州无线电厂长期借调,就是与当時很热门的 DJS-130 小型多功能计算机的生产有关。但是我的人事关系和户口始终未能调进苏州,使我终日不得展新颜。不仅是对调进苏州不乐观,就是要想调入这样地处山区的县办小厂也都十分困难,按理说这是生我养我的家乡啊,可那時又有谁会來理你这一套。西晋時我的同乡张翰,见秋风起想到太湖的莼菜魲鱼羹,官都不要做了,立即起程归故乡,我能有他一样的逍洒自由吗?我能最后返回我的家乡吗?只有天知道。
文革中佔据启园的是工厂的厂名究竟是吴县半导体厂还是吴县晶体管厂?我不是很确定,能否为我查证一下,再次谢谢。今日还有位清华大学的徐先生,看了拙文,按文中提供的线索,通过他的同学联系上了我。他正在整理东山徐族家谱。有新的消息我会用悄悄话与你联系。
感谢文学城愽客让我们洞庭東山徐家人网上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