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种我被摇醒了。除了床在晃动以外,我还听见一种轻微但可怕的噪音。尽管刚刚醒来,我还是马上就意识到地震了!接下来想到的是,我该跑出去吗?这是前奏,是主震,还是余震?地震几级?震中有多远?一生中经历过了最残酷的唐山大地震和来加州以后的几次小震以后我似乎没那么恐惧地震了,心里很清楚这几秒钟的地震如果是毁灭性的我是跑不出去的。于是干脆躺在床上看iPad,看地震网站的报道。这次震中在Napa,6.0级。
1976年是个灾年。一月份送走了周总理以后老百姓心里积聚着巨大的反叛情绪,终于借着清明节来了个总爆发。那段时间里我跑了几次天安门广场,抄了大量的好诗。正当这一切慢慢平静下来,三个月以后就发生了毁灭性的唐山大地震。当时在我的印象里唐山离北京不算近,但现在看来其实也就是旧金山到Napa差不多的距离。
那天也是个凌晨,夏季白天长,天空已经开始微亮了。我被一阵剧烈的摇动从睡梦里惊醒。当时也意识到地震了,还想着坐起来。但无论如何坐不稳,更别想站起来了。就这样等到一切都平静了以后,我爸催着我和弟弟赶快下楼到外面去。当时我妈在石家庄干校,躲过了这一幕。等我们跑到楼下以后外面已经站着很多人了。幸亏是夏天,不用担心衣服没穿够而冻着。我们都在外面等着,有经验的告诉我们一般大震以后总会有几次余震,而且余震也有危险。果然在这一天里我们又经历了几次小的余震,有些已经岌岌可危的建筑就是在余震中倒塌的。
等了一阵子以后我们还是回家了。我和弟弟因为正值暑假,不用上学。我爸则吃完早饭就去上班了。过了两个小时以后我爸却又赶了回来。他需要马上赶往唐山地震现场进行采访,一走就是几天。因为不放心我和弟弟自己在家住在三层楼上,他决定把我们送到住平房的朋友家里暂住,到他从唐山回来为止。我们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以后就匆忙离开了,我当时感觉像逃难一样。等到我们又回到大院儿的时候已经满眼都是自己盖的小防震棚了。看到别人都在盖,我们好像不应该落下,于是在我和弟弟的小朋友们的帮助下我们也在楼下盖了一个,尽管一次也没有住过。
我爸从唐山回来后给我们讲了很多触目惊心的经历。因为太多高大的钢筋水泥建筑倒塌,而下面又压着许多可能还活着的人,部队工程兵不能使用机器清理现场,只能用手和简单的小工具。同时战士们更多的是要救出压在下面的活人,帮助失散的亲人团聚,帮助孩子找到家人等,所以清理现场的进度异常缓慢。同时夏季的高温使遍地死尸很快腐朽,整个唐山笼罩在一股腐烂的臭味里。各种细菌次虐,病毒猖獗,为抢救工作雪上加霜。同时还出现了难以预料的人为因素,那就是总有一些贪婪的人灾难中发财,不去救人反而寻找和挖掘值钱的物品。
这时各地的防震棚如雨后春笋般在北京出现。我爸工作的军科大院干脆支起了一大片军用帐篷供家属使用,每家一间。我们也就暂时离开家住到了军科大院。期间正好我妈回北京休假,我就到原来的家等她回来,然后带她坐班车回到了军科。一生中头一次过这种大集体生活,别说还真挺有意思。一到晚上各家都住在自己的帐篷隔间里,我们小孩则成帮结伙地到处乱串。防震区灯火通明,有什么事一个大喇叭广播就尽人皆知了。晚上有熄灯号,早上有起床号,有点军营生活的意思。白天大家都在食堂吃饭,这会儿谁还买菜做饭呀。
一个多月后老毛去世,使1976年的灾难达到了高潮。一场天安门广场直至长安街的追悼会聚集了百万人。从此中国的命运开始了转折。
祝福平安。
老毛去世对是灾难
中国的命运从此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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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