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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情缘 (下)

(2010-01-20 11:14:18) 下一个

学校的研究生补习班开课后,我们男女两个宿舍就是逢课必上。惯例,每次派人去占位子。占位子是技术活加体力活,事前抱好一摞书本,等教室门一开,一头冲进去。然后就一本书一本书的扔桌子上。位子就算占了。那次轮到我去。门开了,我冲进去了,啪啪的扔书,就差一本书了,忽然,从后面一排位子上飞来一本书,把我刚要占的位子夺走了。我反应还算快,一扬手,就把书扔到再旁边一个位子上了。没看见是谁抢了我的位子。上课了,我就把好位子都给宿舍里的人坐了,我去坐那个被隔开的位子。

如果各位不记得了,我来重复一下,本人是文科转工科,这些东西别人是复习,我是新知识。而且,加上我很爱这个学科,所以,课听起来是津津有味(当然是听的懂的那部分)。那天是补植物生理,我在那儿听着叶片上的气孔如何自我保护等等,再次感叹大自然的奇妙,不自主的“啧啧”叹了两声。几乎是同时,隔壁位子传来一个声音:“奇妙啊!”我扭头看了位子强盗一眼,正好他也看我,互相笑笑算打招呼,然后就好好听课了。课间,我才第一次正式看见我隔壁的位子强盗。本科小男生,但是很成熟的样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五官没有一样属于帅哥,但是和在一起很顺眼,起码顺我的眼。他看着我说:“你好,不好意思,我上课乱讲话。”我说:“你嘲笑我是不是?”他很诧异:“没有啊。”那个时候,我在考研的班里已经是名人了。因为跨专业,因为从深圳辞职而来,因为我报考的导师有25人报名只收一个。。。种种原因,大家都知道我。(题外一句,那个时候他们要8名人,估计就8我了)。被他一问,我才意识到,我从来没在班里见过他,新来的,估计还不认识名人。所以,我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小黄条,考G教授的。”他笑笑,说:“我叫马晖,在读本科。M教授逼着我考他的研究生。”我的下一句话很利益:“你笔记借给我看看?我有几个地方没记下来。”他说:“不是我不借给你,我的笔记都是符号,为了记得快,你不一定看得懂。”我心里哼哼了两声,我这么聪明的,会有我看不懂的?我说:“没关系,我试试看,不懂的问你。”他就乐呵呵的把笔记给我了。我一看,惊愕得不行。不是他的符号太高深,而是他用的符号和我用的一样,一模一样。我从本科开始,笔记就是有一大半的符号,别人看不懂的。他看着我一脸的惊愕的表情,歉意的笑笑,说:“都说了,用符号的。”我没说话,把我的笔记本递给他。他一看,也惊愕了,然后我们两个就哈哈大笑一场。他就出去休息了,我就开始抄他的笔记。

第二周,我来了YJ,由于这段时间的超负荷的学习,身体很差,我不得不在宿舍睡了一觉(本人在YJ期间从来都是该跑该跳还照样的)。一觉醒来,已经晚上8点了,我赶紧收拾一下书包去上补习班。到了教室,刚好是课间,我进去找位子,心想这下可难了,说不定没位子了。我目之所及的到处搜寻,然后就看见马晖了,他冲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他说:“干嘛呢?怎么第一节课没来?”我说:“不舒服。误了。正找位子呢。”他笑了一下,牙齿好白啊,说:“坐这儿吧。”就把他自己的书包从旁边的位子上移开了。我问他:“没人坐吗?”他说:“我的书包,就是我的位子。”我谢过以后就坐下了,他把笔记本直接就扔给我了,说:“抄吧,有什么不懂的问啊。”我笑笑算谢谢。那天的课间比较长,我抄完笔记还没上课,就和他聊起来了。他说:“我才知道你是跨专业的那个。真行啊!难怪那天你以为我笑话你呢。”我说:“对啊,大家都喜欢拿我开玩笑的。我不介意。”他说:“我是真心感叹大自然的巧妙,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说:“我也是觉得奇妙啊。不过,我是新学,所以什么都新鲜。”他说:“我学过了,再学还是觉得奇妙。”他又说:“我几次来上课都看见你学的特用工,今天没看见你来,特意留了个位子给你。”我心里很感动哦。

后来,就经常在补习课上遇到他,他有时候也会说,下次某某课替他占个位子什么的。我有时候也拜托他帮忙占位子。开始,他只上植物生理课,后来别的课也来上了。我们就经常能见到,课间就闲聊。知道他是农学系的,原本不想考研,但是M教授逼他考,所以他是三心二意。

有一次,我在走廊里休课间,忽然听到有几个男生聊天,提到马辉。一个说:“马辉这家伙最近发神经,老来上补习课,他那成绩,用不着补课啊。”另一个说:“我也觉丫有毛病。他只要考个差不多,M教授肯定就收他啊。”然后就是其他七七八八的话。后来见到马辉,我就拿那些话问他,他嘻嘻笑笑,说:“我不来上课,你找谁抄笔记啊?”我低下头笑了。好歹我也是江湖上混过的,这话外的意思很清楚,他喜欢我。我这一低头,就又犯了含蓄温柔的错。我是温柔不得的,一温柔就出问题。等我抬头再看马辉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我看得懂。我很开心。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喜欢他,反正和他一起上课就是很开心放松,很自然。我说:“好啊,以后你常来吧,否则我考不上就怪罪你。”他笑了,很幸福的笑容。他说:“我还是没有决心考研,我家里逼我回云南。我想不好。”我说:“就算考上了,也可以不念。”他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每次和他见面都是上课,课间小小聊一下。后来宿舍里的人都注意到了有个男生总和我坐一起。有一天晚饭的时候,宿舍的里女生们就开炮了。同样要考农学系的小白首先汇报说:“我打听到了。马辉是云南来的,回族,系里的学生会主席呢。学习特好,还会弹吉他。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我不置可否,说:“我怎么知道?”然后,生物学院的胖大妈也说:“我看他看你那眼神儿就不对,肯定喜欢上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我乐呵呵的听着,然后说:“我们就一块儿上个课,抄个笔记,没什么。”胖大妈说:“咋子没人和我一起上课抄笔记啊?”广西来的小妹妹就推了大妈一把,说:“你都结婚了,谁找你啊。”大家笑成一团。然后就去上课。马辉没来。课间,我和胖大妈还有广西妹子在走廊里吃橘子。我买的,分给他们吃。我的目光穿过胖大妈,远远的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马辉。他也看见我了,笑了一下。他正和几个男生讨论什么,他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就一直用眼睛看我,移开又移回来,目光温柔的很。我就一边和两个女生说说笑笑吃橘子,一边时不时看他一眼。所谓眉来眼去就是这个样子了。过了一会儿,他和那几个男生一边聊着一边向这边走来。我忽然之间有点紧张,说不清为什么。等他越走越近,我手里的橘子也拨好了。他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礼貌的冲我笑笑,眼神却都是爱意啊。我也笑笑,然后伸手出去,把手里刚拨好的橘子递给他了,他也没推辞,就接过去了。然后,擦肩而过。然后,胖大妈和广西妹子开始挤眉弄眼的笑,说:“吃个橘子吧。”那个“吧”的音拉得长长的。我推搡着她们,嘻嘻笑笑着。听见和马辉一起的男生也开始起哄:“哦,有橘子哦。”。。。

第二天的课,马辉来了,见到我,坐下,说:“我今天不上课,特意来找你。后天我们班新年联欢会,你来玩吧。”我说:“算了吧,我还要复习呢。而且你们班都是小孩子,我不去。”他笑了,说:“我也是小孩子吗?”我说:“恩,也算。”他象征性的锤了我一把,然后说:“不来没关系。我是奉同学的命令来请你的。然后,他冲门外努努嘴,我一看,门外站着他的几个同学,正笑得颤抖。我冲他们也笑笑。马辉说:“请帖我算送到了,来不来就看你的吧。”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桌子下面塞给我,说:“新年快乐!”我接过来,没敢看,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想让他的同学看到,我也说了句:“新年快乐。”他就走了。我低头一看,是个笔记本。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在深圳的日子里,也有人追过我,送的都是值点钱的东西。却没有这个普通的笔记本让我感动。他的心真的很单纯。

后来,同宿舍的小白回来说,马辉找她打听我。他们都是回族,一个云南的一个甘肃的,在农大,再加上庞大的新疆人,这些回回很团结,说起话来很方便。一听小白的开场白,全宿舍就热闹起来了,有拉凳子的,有倒水的,都求小白多说说。小白说:“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问问小黄条是哪来的什么的。”大家都问:“你说什么了?”小白说:“我当然把我们小黄条夸得象花一样儿了。”一个人说:“用你夸!”小白说:“我看马辉挺沮丧的。他说看来他家那边不可能让他在这边读研究生的。好像他家在当地有点什么地位似的。据说,他那M教授还专程去云南想说服他家,也没成功。”大家一起吼起来:“还有什么!”小白说:“马辉最后告诉我,他觉得自己不能留在北京考研,就没有机会了。”“什么机会??”还是大家一起吼小白。小白被逼得直着急:“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明白,马辉是个有智慧的男孩子,如果他不能留在北京,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他知道我不会为了一个橘子的感情跑云南去的。我也明白,马辉不会因为一个橘子而改变生活的轨迹。毕竟,事情还没有开始,所谓八字才落笔。

后来,我如愿上了研究生,小白也是。她返校后找到我,告诉我:马辉最后没有参加研究生考试,直接返回云南了,临行前找过小白,不过小白没在。

那一段默契和那一个橘子,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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