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 我到英国,第一次买了一本当期的《时代周刊》,学到了一个新词,叫brain drain,这种英文叠韵的造词法很好玩。
文中分析了很多人离开美国,回到欧洲家乡的故事。当时的欧盟和英国经济蒸蒸日上,我记得那时候布里斯托大街上,人人都喜气洋洋,看不到店面大批转让的招牌。
想不到八年之后,欧洲中落,故事的主角变成了中国人。
周一,朋友在LSE组织了一场国内经济开发区宣讲会。主办方是来自江苏无锡惠山,如果按英国的架构来看,相当于伦敦西南部里士满区派出了一支20多人的代表团,来到北京海淀区的人民大学,要吸引该校的英国学生学者回来创业。
因为在大学参与过一些KTP(Knowledge Transfer Partnership)的活动,从热情到冷淡,有过一个过程。最初不免自豪地说,自己是拿到这个奖的第一中国人,给自己加分。现在,特别是2009年之后,感觉英国资金相当紧张。我经历的KTP活动,很多是培训多,理论多,之后零零碎碎地给一点奖金。获奖之后寻找投资,相当艰苦。
英国有风投(VC)、天使投资人(angles investment)的概念,但是,我听一位在英的中国创业人士说,真正建立这套机制,仅有十来年的时间。因为KTP发展,美英曾经有过一个协议,英国科研的产业转化,首先得到美国同意。这个协议近年刚刚废止,才导致这个行业发展。
在英国,我曾经在得到过6个月免费使用一张办公桌的待遇。相比之下,惠山属于无锡市一个区,开出条件是100万免费启动资金,三年免租的100平米办公室和100平米住房。此外,还可能得到300万风投。我问了一下从2006年直到目前为止所在的区已经找够了115个符合条件的创业者。
钱从哪里来?回答是,这笔资金来自政府投资。这个让我有些吃惊,在英国,无法想象在英格兰六大都市(伦敦、布里斯托、伯明翰、谢菲尔德、曼彻斯特、纽卡斯尔),能够出资赞助。英国基本上是私人投资,相对来说,审核条件更加严苛。
当天的活动,典型的英国螺蛳壳里做道场,150多人居然挤满在一个坡度很大的阶梯教室,不知道到访的人作何感想。
让我印象很深的,代表团做的PPT展示。这个技巧一直是我比较中英两国学生水平的指标,至于在政府部门,我印象中中国基本上没有推广。当天的那个PPT,版式有点华丽,在内容展示上,有数字和实例,并非泛泛而谈,虽然感觉缺乏一些必要的联系和过渡,但是已经让我有点刮目相看的惊叹。
与brain drain玩弄构词法一样,对于留学人,中文也发明了一系列“海”字头和“龟/归”字尾的新词,比如海归,海待、海鸥、海藻、裸归、大龟等。在现场我碰到一位比我早一年到布里斯托读博士的朋友,她问还有多少认识的人,在布里斯托?
我说就剩我了,还在两个城市跑。
其实,几年前,我开始写这个专栏,刚好组织了一批人回国参观,自己没去。这么多年过去了,队伍里只剩下一个人还在英国,其他都回去了。
回不回去,很自然是下一个问题。我和朋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这个问题,国内家人提过,朋友问过。我常常突然接到身边朋友邮件,或者电话,说自己归了。
记得有个朋友回国前,我跑到他那里送行聊天。他在英国工作了快四年,刚来时候,我抱怨过英国不方便,痛骂BT没效率。那天,他说,如果单位给他钱,他自己就这样东跑跑,西看看,找不同的人聊天,然后写成文字,这样子过一辈子他也觉得舒服了。
他觉得这里生活简单。这几年,我也常常在想这个“简单”,甚至很多时候,感觉是脱光了看自己,站在英国这面朴素的玻璃镜子前。在这里,你吃冷三明治做午餐;冬天火车站候车的椅子,是冰冷的铁皮;路上,风太大,雨把你打了一身水,没人给你打伞。
这番经历之后,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一个简单平常的生物,才明白自己所要的是什么,知道自我中心是最好的人生法则。热闹的中国更像是一个舞台,观众的热情与你的自我评价,交相辉映。要想在那个舞台上,成为举手投足,牵动台下视线的人物,这是一种很美好的“明星梦”。
假如这种禅定般的冰冷的人生观,与火热的中国生活接触,也许是冰火两重天,也许是冰释雪融。
于是,我那天问开发区的负责人,你对英国留学的人有什么印象?他说还不清楚,英国回去的少。我说,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有点怪怪的,和美国回去的不一样?
你这书呆子!!!!!
美国回去的比例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