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中原》第1章 故国之殇 2 紫禁城的新主人

2.         紫禁城的新主人

孟林在皇宫跑一圈，终于找到一处住所，在残垣废墟之中，唯有武英殿尚存，成了唯一可落脚之处。不久前的一天，就在同一个地方，李自成登上宝座，没几天就逃离北京。

昔日皇帝的议事厅，如今成了满清的帅营。多尔衮背负双手，站在武英殿门口，仰望天上的星斗，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眼前的一切。白天的浴血奋战，带给他无上的荣耀，一场辉煌的胜利，圆了他和父兄多年的夙愿——闯入北京，做紫禁城的新主人。

然而他所面临的，却是更大的难题。早在他率兵入关，与李自成决战之前，就与吴三桂有约在先，赶走流寇头目，为崇祯皇帝复仇之后，就得退出关外，继续当他的酋长。然而这样的约定，无异与虎谋皮，狼嘴之中夺肉，在满清酋长看来，不免幼稚得可笑。吴三桂虽然精明，却无知人之智，低估了满清的实力，更低估了酋长的野心。

既入北京城，谁舍得退回去？只是眼前的局势，无任何乐观之处。大明国土辽阔，各地明军以百万计，数量多过清兵十倍，未免寡不敌众。流寇势力庞杂，李自成实力尚存，张献忠定都武昌，仍是强劲的对手。中原民乱四起，各地民团武装，凭险割据一方，拿下一个北京城，尚不足以安天下。如今骑虎难下，退回关外固然不妥，入主中原又谈何容易？

想到眼前的局势，多尔衮的心沉下来。屠杀带来的兴奋，只是一瞬间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隐隐还有些后悔。自己受吴三桂蛊惑，贸然孤军入北京，实是极冒险之举动，搞不好就是蛇吞象。胜利不过表象，前途实在艰险莫测。

仰天喟然长叹，自己身先士卒，戎马血战，只怕到头来不得善终。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走到这一步，岂有退缩回头之理？就算眼前是火坑，也得硬着头皮跳过去。回忆当初带兵入关，在一片石与闯军决战，亦无必胜之把握，军中颇有退缩之心。幸亏他力排众议，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率身边亲信侍卫，不顾生死地奋战，方得上天之眷顾，意外将对手击溃。正如皇兄常说的，一个优秀的统帅，最重要的就是决心。自助者方得天助。

汉人有句古话：“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讲的是项羽带兵入秦，勾践复国复仇的故事。兄长皇太极生前，最爱读汉人史书，最爱念的就是这句，常以此激励众兄弟，在关外苦寒之地，效仿勾践卧薪尝胆，面对强大之对手，勇往直前不退缩。他处处效仿皇兄，在率兵出征之前，令范文程写了条幅，挂在随军营帐中。他相信并且坚信，只要自己不退缩，未来的某一天，仍会得上天之眷顾，再次成为胜利者。

决心既下，顿感轻松，方觉得肚子饥饿，才想起自清晨入城，尚未好好吃一顿饭。大踏步走出殿外，吩咐孟林拿吃的。孟林两只手一摊：“御膳房都烧了，哪有吃的？”说完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多尔衮眼睛一瞪，伸手去他怀里掏摸，想找一块干粮，依过去的经验，这家伙常私藏粮食，绝不会让自己饿着。不料掏摸半天，却一无所获。

孟林一脸无辜状：“范大人早说过，紫禁城是死地，不好住。您偏偏要住进来。还带这么多兄弟。现在知道难处了吧。大家都饿了一天了。”

多尔衮哼了一声，心中颇以为然，嘴上不肯认错。侍卫说得很对。紫禁城是死地，李自成的那把火，不仅烧光了宫殿，还把吃的都烧光了。别说御膳房大餐，连只粮片草都没有，根本不该进城住。但为了彰显身份，或者确切地说，为了体会征服的快感，他硬要住进皇宫，体会君临天下的感觉，只是这种帝王感觉，要以饿肚子为代价而已。

 

他努力压住饥火，板起脸下令道：“速到城外调粮。一个时辰之内，让众兄弟吃上饭。明天还要打仗，饿肚子怎么行？”孟林怪叫一声：“明天还要打仗？！爷您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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