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小郎君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正文

琬芸弗(三)

(2015-05-29 05:03:34) 下一个


老七亲自来桌边招呼:弗姐,像往常一样,一杯红酒?今天喝波尔多还是勃艮第?哦这两位是你朋友啊。不好意思,怠慢了怠慢了。今天的单算我的。

陈芸好奇地看着面前这女人。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短发,不施脂粉,相貌平常。除了左手的婚戒外没戴任何首饰。什么来头啊?

王弗也在看她。她看人时既不是审视也不是打量,就这么简单自然、微笑温暖地看着。老七一离开,她从桌上俯过身来,悄声对陈芸说:

其实我酒量特差。喝红酒是因为我胃不好,不能喝咖啡也不能喝茶。总要白水又不好意思,就叫杯红酒在桌上放着,边说话边时不时啜一啜,喝得久些,就不用担心老是空占着桌子。

说完她对陈芸挤了挤眼睛,微微笑了。

陈芸没想到她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这女人倒有点意思,她想。

王弗从唐琬手中接过那张抄诗的纸,读了一遍,笑道:陆务观真是个多情种。你们俩就是没缘分,一对儿欢喜冤家。算了,也是一段美好记忆,以后老了拿出来读,也挺好的。

唐琬脸红了,说:我就不信苏大哥每天不给你写十首八首的情诗。

王弗说:他忙得很,哪里有空给我写诗。

陈芸插嘴问:苏大哥忙什么呢?

王弗说:忙着给天上的月亮、园里的秋千、赤壁的水写诗啊。我老跟他说:你现在不给我写诗,是不是非得等我死了你才会写?你猜他说什么?“儿女私情,是最不容易写的。所以我宁愿写一千首良辰美景,也写不出一首给你的诗。”

陈芸一听这说话的风格,心想原来是自己人啊。这嫁的显然又是一个书生。

王弗说:老苏最近炮制成功了一道菜,特别好吃。改天你们有空到我家里来尝尝。用的虽然是五花肉,但一点都不油腻。我都能吃好几块。
 
唐琬叹口气说:我每天吃厨子做的菜都吃腻了。苏大哥真是好丈夫,爱妻模范,还亲自烧菜给你吃。

王弗笑了笑,说:他给我烧菜,不一定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爱烧菜。就好比陆务观给你写诗,其实不一定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爱写诗。诗人对一个女人说“你是我的缪斯”,难道诗人会爱上缪斯么?他们爱的终究是自己以及自己的爱好。没有你,陆务观照样会写诗;就像没有我,老苏照样会烧菜。小琬啊,千万不要对爱情抱有幻想,或者说,千万不要对你在爱情里的至高地位抱有幻想。如果碰巧遇上爱情,很好,那要享受,但是不要痴迷。如果一个男人以爱情为借口而变得神通广大、力量无穷,那女人充其量不过是这神通和力量的小添加剂而已,跟赤壁、秋千、月亮的地位差不多。

说着,王弗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两个女人。桌上陡然沉默了,三人都不再说话。可是各自的心理活动却在继续:

唐琬:这么说他给我写诗只是因为诗兴大发忍不住,拿我做了靶子……可恶的陆务观!舞文弄墨谁不会啊,等我下载个自动写诗软件,也写一首来跟你PK!

陈芸:难道三白平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醉心于自己的善良?他到底是爱我还是爱自己的“爱妻好男人”形象?他给我买羊角面包,其实是享受这种“一大早出门给妻子买羊角面包、我真是个好丈夫”的感觉吧?

王弗: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我就不信镇不住你们两个雏儿。慢慢琢磨去吧,我自己还没琢磨透呢。

老七在柜台后面探头探脑,好奇地看着这三个女人,却又强作镇定、努力装出没看她们的样子。厅堂里咣当一声,是新来的女服务生打碎了一个空啤酒杯。

琬芸弗(二)

琬芸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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