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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三怪探之牡丹劫15

(2012-10-24 08:20:26) 下一个

卢公子一看庾瓒递过来的文稿便忍不住傻了眼,一脸尴尬地嗫嚅道:“这……这不妥吧,我和表妹尚未完婚,怎能凭空污了她清白?”

 

此时包括崔侍郎夫妇、卢公子在内的众人正聚在庾瓒那不算宽敞的办公间内,庾瓒将独孤仲平连夜写成的文稿交给卢公子

 

“想救崔小姐的命,就只能这样了。请卢公子一定要背下来,到时候,哭得要真,可千万别演砸了!”

 

庾瓒其实已事先将文稿请崔侍郎过目,崔侍郎虽也觉得面上无光,但为了救女儿性命也只能点头答应。而卢公子依然面带疑惑,道:“这样,真能让他放了表妹?

 

庾瓒当即拍胸脯打包票,道:“那还用说,我这妙计,天衣无缝。你们只要照我的安排行事,保管崔小姐全须全尾回来!”

 

此计若能成功,我不会亏待你的。”崔侍郎似是被庾瓒自信满满的态度打动了。

 

庾瓒忙不迭点头哈腰,还不忘趁热打铁,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过,还请大人发句话,让那几位神策军的大爷们,先撤回去吧!他们在这里,下官实在是不好办事啊!

 

“这个好说。”

 

庾瓒当即满面堆笑向崔侍郎施礼。

 

多谢崔大人。”

 

 

高仙琼位于东市大街的花铺这时来了位不寻常的客人,说他不寻常,除了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爱花之人,更要命的是,他一进来便亮出腰间长刀、将正在铺子里选购花卉的客人悉数吓跑了。

 

高仙琼虽是花户,但多少也见过些世面,知道这样的主儿是断不能轻易招惹的,于是赶紧赔笑着迎上前。

 

“这位客爷,您买花啊?”

 

来人不识别人正是李秀一,他心不在焉地扫了眼各色牡丹,一脸轻蔑的笑。

 

“你这不是花铺吗,老子来花铺自然是来买花的!”

 

高仙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隐约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道:哦,您看这牡丹都是当季的,不知您要哪一种?”

 

李秀一随手指着摆放在一进门最显眼位置上的一排红牡丹,道:“这就是什么火烧云?

 

“是是,这位客爷真有眼光。这就是火烧云,刚在今年的赛会上拿了状元……

 

高仙琼话未说完,李秀一已经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拣最好的给我准备一百棵。

 

“什么?您要一百棵?”高仙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株火烧云要价近百文,一百棵就是近万钱,这可是了不得的大生意,“那敢情好,给您送到府上去?”

 

“不,明天送到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高仙琼一愣,“可您不像……

 

李秀一已经不耐烦起来,哼了一声,道:“问那么多干吗?老子要在大慈恩寺用花!”

 

高仙琼再一次上下打量李秀一,因为大生意而发热的头脑也渐渐冷却下来。高仙琼笑道:“客爷,我家的花可不便宜,您要的货虽然多,可有规矩,也得交现钱。

 

“你要现钱?”李秀一骤然打了个哈哈,“老子一个子儿也不给!”

 

他说着摸出金吾卫的腰牌,朝高仙琼眼前一晃,却故意不让他看清楚。

 

……您是金吾卫的?”高仙琼骤然想起几日前在金吾卫衙门的事,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哎哟,是官爷,小的可真是清白的……

 

你清不清白管我屁事?”李秀一劈手摘下高仙琼头上的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从现在开始,你这铺子就归我了!看看,我像不像花铺的伙计?”

 

 

当金吾卫这边开始派兵遣将之际,姚琏也正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那间装饰得精巧而美丽的闺房内已经摆放了一只硕大的木桶,桶是檀香木的,淡雅的檀香与氤氲的水气萦绕在狭小的空间萦绕。

 

刚刚沐浴过的崔萍此时正任由姚琏替她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裙,白色绸缎上以银丝勾勒出精巧的花纹,却与洛阳出土那三具女尸身上的一模一样。

 

丝绸的质地很轻软,姚琏的动作很温柔,可崔萍的心却像堕入冰窟一般冰冷。

 

公子,求你……

 

崔萍忍不住向姚琏低声哀求,姚琏只漫不经心地一笑。

 

“萍妹,咱们不是说好了可不能再调皮的!不然,我只好请仙子出来了。”

 

崔萍一听“仙子”二字顿时吓得不敢噤声了,姚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替她系好长裙上的丝绦,笑道:“这衣裳已经用花瓣熏过,你会喜欢的。

 

姚琏说完拉起崔萍的手朝梳妆台走去,崔萍木然地跟着,她肤色本就浅,在这套白色衣裙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清丽脱俗,只是面色惨淡、状如鬼魅。姚琏拉着崔萍在铜镜前坐下,看着她映在镜中的倒影,笑道:“萍妹,你真美!等我再替你好好妆扮一下,等到了那边,只怕连仙子都要称赞你美呢!”

 

姚琏说着拿起梳子替崔萍的梳头,他的动作十分熟练,几下便将崔萍乌黑如瀑的长发梳理成一顶高耸的堕马髻。他接着又拿起细炭条为崔萍画眉,崔萍坐着一动不敢动,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流下来。

 

“上了妆,可就不兴流那些脏东西了,”姚琏用衣袖替崔萍拭泪,“你看你,这些都会过去的,我们都会为仙子而死,只有仙子不会死。”姚琏说着又伸手拿过一本册子打开,里面乃是一页页美丽的牡丹花,姚琏道:“这些都是我画的,你看看,喜欢哪一种?

 

崔萍看着画册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听姚琏又道:“凡是我替仙子选中的仆人,我都要在她身上画下一朵牡丹花。这样到了仙界,也不至于走散了,让仙子找不到。

 

崔小姐顿时惊恐得手一松,册子掉在了地下。姚琏弯腰拾起来,有些嗔怪地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你还是选绿萼好了,毕竟我们的缘分是由它结下的。萍妹,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取画笔。

 

姚琏起身离开,崔萍骤然间回过神来,四下张望找不到可以防身的家伙,原来她假装顺从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一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于是急忙从头上拔下一枚银发簪,将那尖尖的一头紧紧攥在手中,又急忙照方才的样子坐好。崔萍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胸膛却按捺不住地剧烈起伏着。

 

姚琏这时拿了颜料、画笔走进来,崔萍努力让自己尽量不那么紧张,却还是声音颤抖:“公子,你……你要画在哪?

 

萍妹,请你转过身去,把衣服解开些。”姚琏见崔萍一愣,笑道,“你可别误会了,我不是那等轻薄之人,你只需把肩头露出些就好了。

 

崔萍紧张说不出话来,只得点点头,转过身去,将衣服松开些,手中却紧紧攥着那簪子。而姚琏其实早已注意到崔萍的异样,他的目光扫到了崔萍头上,发现少了簪子,微微一笑,伸手将崔萍的肩头扳了过来。

 

萍妹,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想调皮呢?”姚琏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森的,崔萍还想搪塞,姚琏已经一把按住她的手,硬生生将那根发簪夺了过来。

 

“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姚琏猛地拽住崔萍转身就走,崔萍本就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这下更是崩溃地大哭起来。而姚琏却不顾崔萍的挣扎,连拖带拽地将她向房间深处拖去。姚琏显然已经气恼到一定程度,一路粗暴地将层层帘幕扯开。

 

“你好好看看吧——”

 

姚琏狂怒地将最后一层纱帘掀起,一幕意想不到的景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崔萍眼前:但见六具黑沉沉的乌木衣架呈品字型陈列在房间最深处,其中五具衣架上已经挂了五套颜色、样式各异的女子服饰,而最中间一架还是空的。

 

穿堂而过的风倏悠而至,层层幔帐与五套衣裙在风中翻飞起伏,竟像是活的一般。

 

崔萍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惊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挣扎的力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怎么样?看清楚了?”姚琏在崔萍耳边低语,“被仙子选中的人,是不能拒绝的。

 

……我实在不想死啊!让我留下来伺候你吧!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再帮你找个好的,比我更漂亮的更中仙子意的……

 

崔萍已然语无伦次,但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勇气恳求着。姚琏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笑了

 

来不及了。”

 

崔萍闻声一惊,整个人突然平静了,随即是彻底的绝望。

 

 

曲江岸边,一具女尸已经被打捞出水、搭在了小船上。岸边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却都被金吾卫士远远地挡在了外面。

 

庾瓒、韩襄以及卢公子早已经等在岸边,眼看那载着尸首的小船朝岸边驶来,形容憔悴的卢公子突然不顾一切地朝水边冲去,若非被韩襄及时拉住,便几乎扑进水中。

 

表妹,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真的把我抛下了?你让我怎么活啊?

 

卢公子不等小船靠岸,已经开始呼天抢地嚎啕起来。

 

独孤仲平、韦若昭这时却躲在不远处一辆马车里观望着曲江边的这一幕,韦若昭对卢公子的表现颇不以为然,道:“这卢公子装得有点过了,别等到了大慈恩寺,反而哭不出来!”

 

没关系,凶犯就算混在那群人里看,也离的远,看不清楚。”独孤仲平对此倒显得很有信心。

 

凶犯要是躲在家里不出来,没听说这事怎么办?

 

独孤仲平当即摇头道:“只要我们闹的动静足够大,他会注意到的。他虽然抓住了猎物,可还没吃下去。这个时候,所有有关猎物的事,他都会非常在意。

 

韦若昭听到“猎物”二字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眼前这一幕都是在为明日的好戏作铺垫,而到时候,只怕自己就要变成姚琏新的“猎物”,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实在是骗人的。单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就无论如何不能反悔!

 

因此,当独孤仲平仿佛察觉到什么看向韦若昭时,她只是淡然地

 

 

经过一番精心描绘,崔萍如白玉般温润的肩头已经被画上了一朵纤细的碧色牡丹。

 

姚琏小心地给绿萼点上最后一片花蕊:“今天这幅是我画的最满意的,我倒真有点不舍得呢!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俯卧在自己面前的崔萍,崔萍神色木然、一动不动,仿佛已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我就知道,你性子原是极温顺的,一定和仙子合的来。”姚琏放下画笔,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酒壶,“你把这壶牡丹酒都喝下去吧喝了你就能睡个好觉。

 

姚琏将整壶酒替崔萍灌了下去,崔萍很快便失去知觉、沉沉睡去。

 

 

夕阳西下,众僧侣、崔家人以及巨大棺椁组成的队伍已经走到街的尽头,只远远地看见些影子但颂经声和哭号声仍然飘飘渺渺传来

 

卖胡饼的老张正百无聊赖地准备收摊回家,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老板,买两个胡饼。

 

姚琏一边将钱递过去一边朝远处张望。

 

老板,那是谁家在发丧?这都快静街了,金吾卫的人怎么也不管管?

 

“嗨,他们也就管管老百姓,那是兵部侍郎崔大人家,他们敢管?

 

姚琏顿时一惊,道:“崔大人家死了人?

 

听说是他家闺女,前两天走失了,今天被人寻见,死在了曲江里,这不刚捞上来。这会儿不是发丧,是把棺材送到大慈恩寺去。”老张不平不忿地哼了一声,“有权有势的人家,运个棺材都这么排场,听说明天还要在慈恩寺,办什么超度大法会呢!什么世道,连和尚都是给多少钱,念多少经!”

 

崔侍郎的女儿不就是崔萍?这会儿她明明就在自己的房子里,怎么可能会叫人从曲江捞出来?姚琏想着不禁露出笑容,这一定是金吾卫的把戏,看来他们已经无计可施,是想用这招把自己引出来呢!

 

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姚琏甚至顾不上拿已经付了钱的胡饼,已然急匆匆消失在冥冥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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