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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13 (下)

(2012-09-02 11:14:37) 下一个

独孤仲平只一眼便知道这些都是金吾卫的暗探、便衣,看来庾瓒那个胖子又在自作聪明了。独孤仲平气愤地直奔官衙大门,韩襄恰好从里面出来,两人撞个满怀。

韩襄道:“独孤先生,您可回来了……”

 

“谁让在这里布了这么多便衣的?”独孤仲平没好气地质问。

 

“庾大人啊,怎么?”

 

“太蠢了!明天才是正日子,现在着什么急啊?再说这些人除了脑门上没写,一看就是金吾卫的。本来凶犯很可能提前来踩场子,我也许还有机会闻出他的味道,现在好了,这些傻瓜戳在这儿,人早跑得没影了。”

 

韩襄一愣,道:“那,那我这就去禀报大人,把人撤了。”

 

韩襄说完转身要走,却又被独孤仲平叫住。

 

“你知道那凶犯什么时候出现?搞不好他已经来过了,再折腾有什么用?”独孤仲平哼了一声,径自踏上衙门前的台阶,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又警觉起来,转身环视着眼前这片广场。

 

“没有高楼,也没有塔,连个旗杆都没有……”独孤仲平喃喃自语道,“不对,我怎么能把这个忘了!不是这儿!”

 

韩襄自然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什么不是这儿?”

 

独孤仲平自嘲地一笑,道:“他选中的杀人的地方不是这儿,撤不撤人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

 

“没有制高点。他的告示啊、传帖啊,怎么弄?”

 

“也许这次他并没打算……”

 

“不可能,”独孤仲平说得斩钉截铁,“虽然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他一定要昭告天下,但这是他一个乐子,他不会罢手的。”

 

韩襄这时突然想起一事,道:“独孤先生,有件事,我忽然想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跟这案子有关。追傩那天,师崇道出事之前,有个戴斗笠的小个子,在朱雀大街上撞了庾大人一下,现在想来,他是故意的,他朝庾大人背上贴了张纸。那纸上什么都没写,可您刚才提起传贴,我忽然想起,那纸的大小、质地和那天后来满天乱飘的传贴是一样的。”

 

独孤仲平有些意外,道:“哦?那人呢?”

 

韩襄却摇头,道:“人没拿住,那张纸也让庾大人给扔了。”

 

独孤仲平不禁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这凶手为什么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直接找上金吾卫的右街使?难道他不怕还没动手就被抓起来吗?还有,韦若昭怎么能一出门就恰好撞见了那只猴子?要知道长安城表演猢狲戏的就得有好几百人,还不算那些私家豢养的,就算刻意寻找某只怕也没这么容易。还有那个槟榔的线索,简直是特意将众人引到那座楼前去的!

 

“我明白了,他每次杀人之前,都在故意提醒我们,给我们留下线索。”

 

“这……为什么呀?”韩襄却没弄懂。

 

独孤仲平眼睛闪闪发光,道:“他喜欢牵着我们鼻子走,喜欢看着我们永远比他晚一步。喜欢把我们当他的另一只猴子耍,他喜欢这种感觉。”

 

韩襄还是将信将疑,又问:“那这回他也应该留下了下一次杀人的线索啊?”

 

“不会那么早的。他会在明天午时三刻过了的时候,才提示我们他真正打算杀人的地方。那时候什么都晚了!”独孤仲平确定地,“你以为长安人真的会争先恐后地来悔罪?不会的!过了他规定的时刻,没人出来,第三个死人就能证明他言出必行。”

 

韩襄倒吸一口凉气,骂道:“妈的,他以为他是老天爷呢。”

 

“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的。”独孤仲平叹口气。

 

“那我马上带人去把全城戴斗笠的小个子都抓来!”韩襄也来了劲头,转身就要去调兵遣将,被独孤仲平一把拉住。独孤仲平道:“没用的。这个特征恐怕也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独孤仲平说着却突然灵机一动,“不过,也许这样可以麻痹他一下,去干吧,干脆弄得动静大点。”

 

韩襄点头:“明白!”

 

“还有,这事不要报告庾大人了,免得他又唧唧歪歪吃不住劲。也不要跟他说我回来了,今晚我要一个人好好琢磨一下。你的手下查一下咱们那些档案,整理一份长安所有的帮会会馆和曾经做过帮会会馆的名单要多久?”

 

韩襄想了想,道:“怎么也得七八天吧。”

 

“太慢了,”独孤仲平摇头,“这事再说吧!”

 

“那,那明天这儿怎么办?”

 

独孤仲平一笑,道:“只能顺其自然,不管庾大人如何着急,你都说没见着我。”

 

 

新年的第一天很快便过去了。随着一声声连绵的街鼓,城门、坊门将陆续关闭,而夜色中,金吾卫士们还三五成群,四下巡查,只要见着戴斗笠的人,便不问青红皂白、一律逮捕。

 

金光门一隅有个粗茶摊子,摊主是个老汉,也是个老长安,对金吾卫这般胡乱抓人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了,远远瞅见路上不少戴斗笠的行人都遭了池鱼之殃,而自己摊子前还坐着几个客人,其中有头戴斗笠的,摊主于是上前好言相劝,道:“几位客爷,听老汉一句,赶紧把您这斗笠收了吧!”

 

“为什么?”有人好奇询问。

 

摊主朝远处一努嘴,道:“您没瞧见,那些官差见着戴斗笠的就抓呢!”

 

戴斗笠的听了这话赶紧将斗笠摘下来放在一旁,而独自坐在远处的一个精壮汉子就在这时开了口,道:“怎么,长安城竟不许人戴斗笠吗?”

 

摊主循声望去,但见那汉子一张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大约靠三十年纪,同样一身行旅装束,风尘仆仆的,腰里却醒目地插着一柄长刀。

 

摊主一惊,却又觉得这汉子眉目不似恶人,便壮着胆子,道:“唉,许是哪个戴斗笠的犯了事吧!”

 

汉子冷冷一笑,伸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道:“有人犯了事就不许旁人戴斗笠了?这算哪门子规矩?”

 

汉子的语调亦如刀锋般坚硬冰冷,摊主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劝道:“这位小爷,有些话可不兴乱讲,要是让那伙浑不讲理的黑皮听了去……”

 

说话间两个金吾卫士已经朝茶摊方向走来,摊主也不敢再说,转身收拾摊子准备回家,几个客人见状也掏了茶资各自散去,而那汉子却在这时站起来,拿起旁人丢下的斗笠扣在头上,迎着两个金吾卫士走上前。

 

“干什么的?”两个金吾卫顿时一愣,“坊门就要关了,闲杂人等速回本坊!”

 

汉子拦住两人去路,一动不动,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是戴斗笠的,你们不抓吗?”

 

对方不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打量了汉子几眼,便道:“去去去,捣什么乱?”

 

“戴斗笠的不都是嫌犯吗?你们不怕放跑了我,上峰怪罪?”汉子冷笑。

 

另一个金吾卫士很不耐烦,道:“老子要抓的是戴斗笠的小个子,你那么大个人在这儿瞎晃什么,快滚!”

 

那人说着上前推搡了汉子一把,汉子退了一步,却再次横在两人面前。

 

“你想干什么?”推搡汉子的金吾卫喝道。

 

“打劫。”汉子冷冷吐出两个字。

“什么?”两人顿时气乐了,“你想劫谁啊?”

 

汉子依旧惜字如金,道:“你们。”

 

两个金吾卫几乎笑得前仰后合,道:“我们?我们是金吾卫的。”

 

“就劫你们,钱袋,佩玉,腰牌,都拿出来!”

 

“哪儿来的疯子?快滚,不然老子不客气了……”其中一人伸手去摸腰间佩刀,他本想吓唬吓唬对方,却没料到电光火石的一闪,自己的手甚至没来得及触到刀柄,便已被什么击中。他当即“哎呀”一声坐倒在地,身旁的同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要拔刀迎敌,却也同样被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两人各自捂着手腕呻吟起来,汉子却好整以暇地将自己的长刀收回腰里,动作迅捷到几乎没有人能看清。                                                                                                                                                                                                                                                                                                                                                                                                                                                         

 

两个金吾卫士急忙忍痛将身上的钱袋掏出来,颤声道:“都在这儿了,你快走吧,我们、我们不和你为难了。”

 

汉子却看也不看被丢在地上的钱袋,冷冷地道:“你们走,我不走。”

 

两人相互看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不快滚?”汉子的手再次伸向腰间的刀柄。两人这才吓得撒腿就跑,汉子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他伸出足尖踢了踢地上的钱袋,便又回转身来到茶摊前。摊主与其他客人早已吓得躲到远处,汉子径自拿起自己没喝完的茶,不紧不慢地饮了起来。

 

仓皇逃跑的两个金吾卫士到了远处便开始大喊“打劫”,很快便有一群金吾卫闻声而至,众人朝汉子围拢过来,个个手持尖刀、如临大敌。

 

汉子这时已经将杯中残茶喝干,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围拢过来的金吾卫士。适才被抢的两名卫士指着汉子大喊道:“就是他,就是这小子!”

 

汉子听了这话陡然站起,一只手再次滑下腰间的长刀。对面众人忍不住齐齐倒退,就在众人都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之际,只听得“哐啷”一声,汉子竟出人意料地将长刀扔在地上,继而举起双手,竟是一副彻底投降的架势。

 

众金吾卫士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许久,见那汉子一直没有反抗的迹象,这才蜂拥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捆了。

 

“这小子忒狂,敢抢我们,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他别是脑子有毛病吧?”

 

“谁知道啊,这两天怪事太多,先押回去再说!”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汉子一声不吭、任由众人摆布,脸上却始终挂着神秘而自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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