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汉斯的福特汽车行驶在法租界霞飞路一带。他把车停在一栋西班牙式的二层楼房前,跳下车,跑到另一头为罗丝和彼特打开车门,并把行李箱搬下车。
汉斯按门铃。房东太太娜塔莎·伏斯基来开门,含笑迎接他们。娜塔莎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高挑健硕,穿着俄罗斯式样的裙衫,嗓门大大的,“哈罗,欢迎,欢迎!”
汉斯介绍,“她是罗丝,你的新房客。”
罗丝微笑着点一下头,“哈罗,伏斯基太太。”
娜塔莎招呼道,“请进来吧,罗丝,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娜塔莎带他们走过一个雅致的小花园,进入屋子。
娜塔莎打开二楼一间卧室的门,“喏,这是你的卧室。那张小床是为你的孩子准备的。”
罗丝面露难色,“哦,看来的确很舒适,不过,我恐怕供不起租金。”
“嘿,这个不用你担心,你的朋友汉斯已经付清了订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
“唉,汉斯老是给人出乎意料的惊喜。”
幽默的娜塔莎手舞足蹈一番,“哟,还有更大的惊喜呢。我和我丈夫在楼下开设了舞蹈室,教授芭蕾舞。”
“哟,教授芭蕾舞?”
“是啊,五年前我们把客厅装修成舞蹈室。”
“哦,原来你是舞蹈家。你在欧洲表演芭蕾舞?”
“是的,二十年前我的丈夫和我在莫斯科和彼得堡表演芭蕾舞,那是在一九一七年之前,沙皇时代的事喽。”
罗丝问:“这么说,你们是俄国人?”
娜塔莎回答:“我是俄国犹太人,我丈夫是个白俄。”
“白俄?”
“当地中国人称逃避苏维埃政权的俄国人为白俄,以区别于红色的布尔什维克无产阶级。十月革命以后我们这批布尔乔亚白俄就在世界各处流浪。”
罗丝很感慨,“哎,神奇的命运把我们带到一起来了。”
娜塔莎应道:“是啊,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汉斯和彼特等着罗丝和娜塔莎下楼来,一起走进舞蹈室。舞蹈室的墙上镶着镜子,窗前有一架三角钢琴,练舞用的木制扶手把杆围绕周边,硬木地板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娜塔莎的丈夫伊凡·伏斯基正在舞蹈室里练舞,看到他们进来,对罗丝做个手势,邀她起舞。罗丝先在镜子前摆出几个芭蕾舞基本动作,牛刀小试一番,随即便弹跳旋转自如,展现优美舞姿。
伊凡拍手叫好,“啊哈,太好了,汉斯说你是芭蕾舞蹈家。”
罗丝谦虚地摇摇头,“不,我只是学过芭蕾舞,当芭蕾舞演员一直是我的梦想。”
娜塔莎提议,“不如先当芭蕾舞教师吧。我害了风湿病,需要请个助教帮我指导学生练舞,我看你正合适。”
罗丝上前拥抱娜塔,“哦,娜塔莎,我好高兴能帮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汉斯向罗丝告辞,“我走了,你和彼特好好休息吧。”
“好的,我送你。”
罗丝和汉斯并肩走过院子到了门口,站住说话。
“谢谢你为我租下这房子。”
“别客气,应该的。”
“我会把房租偿还你的。”
“不,不必还。事实上,是我现在要趁机还你钱。”
“为何?”
“记得吗?那时你在火车站送我离开德国,临别瞬间你偷偷地把一叠钞票塞进我的衣袋。”
“哈,那是老早的事了,还提它干吗?”
“罗丝,我要告诉你……”
罗丝不让汉斯说下去,“哦,我已经知道了,安娜对我说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你和安娜一定要有个完美的婚姻,所以我不要你卷入丑闻。”
汉斯的态度坚决,“不,不,你为我而牺牲自己,我应当不遗余力保护你和彼特。”
罗丝泪水盈眶,“谢谢,汉斯,谢谢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