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出国（四十九）

（四十九）

吴曦不去车衣厂烫衣服后一直没找到其他工作，好在跳蚤市场的小生意已经做得稳当，虽然没像圣诞节旺季那样赚得多，但每个月四个周末做下来，可净赚一千多元，不愁衣食房租，日子过得去。有时碰到刮风下雨的天气，钞票赚不着，还亏损了摊位费和车油费，不过这种情形只是偶然发生，影响不大。他时常开着福特小货车在市中心港台批发商聚集的地段兜来兜去领领市面，看看要进哪种货。什么货色销路好，就卖什么，他卖过的东西有太阳眼镜、台灯、手表、挂钟、功夫鞋、行李箱包、弹子球棒等等。

一个风雨天，吴曦路过宝岛批发中心，习惯性地走进去随便逛逛。里边各家铺子都冷冷清清没啥生意，侯台生正伏在柜台上打瞌睡，吴曦轻轻推醒他。

侯台生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小吴，你来干吗？”

“我来进货，随便看看。今天生意怎么这般清淡？”

“上午忙得很，这会儿雨下大了，正好没客人上门。你要批什么货？”

“嗯，要各种尺寸的功夫鞋，还要旅行箱包。我已看了几家，问过价格，再来这里比较比较价钱。”

侯台生笑出声来，“哈，小吴做生意学得门槛了，进货时多跑几家，货比三家不吃亏。一样的货色，各家批发商的价格多少有点上落，落差虽然不大，五角一元的，但如果进货量大的话，就不可忽略了。我们做小生意的，不过赚些蝇头小利，为了有利可图，非得锱铢必较。”

吴曦看到隔壁卖假发的铺位空无一物，“咦？隔壁摊位卖假头发的广东女人不做了？”

“是呀，她的假头发生意一直做不好，不是进货价太高，就是式样不新潮，货卖不出去，每个月亏本，所以租约到期就收摊不干了。我有心扩大生意，想把隔壁的摊位一并租下来，但只怕一个人打理两个铺位会忙不过来，又请不起工人，唉，心有余而力不足。”

“侯大哥，要不我们合伙一起做好吗？我不愿老是给人家打工，倒想和你一样，自己做生意，赚多赚少没关系，只要不亏本。”

“嗯，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合租隔壁这个摊位，位子紧邻我的牛仔裤摊位，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租金贵吗？”

“这个摊位面积小，租金不会太贵。最要紧的是卖什么货，冷门货生意做不得，万一卖不动会蚀本，但是太热门的东西已经有很多人在做，大家竞争激烈，互相杀价，也没啥搞头。”

“我真不知道要卖什么货，侯大哥，你给拿个主意吧。你是知道的，我只攒下一点点钱，资本有限，亏不得，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依我看，玩具或礼品之类只有在年底佳节时才会大卖，平时就比较滞销。还是衣裤鞋袜等实用必需品，不分旺季淡季，薄利多销，细水长流。”

“那就卖女式服装好啦，我可以从何老板的车衣厂订货。”吴曦草率做出决定。

“嗯，这里的地盘上已经有几家铺子在做男女服饰生意了，我们不必与他们分一杯羹。我看还是卖童装吧，这个批发中心还没有童装摊位，没人竞争。”

“好吧，就听你的。”

 

俩人商量停当，各人出资三千元，共计六千元，小本经营，尽量节俭，分摊支出，共享利润。他们先与房东签租约，付掉两千元作为押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又去市政府登记营业执照，花了二百五十元。州政府发给的销售许可证不收费，销售税法规定，经营批发生意无需缴交销售税，如有做零售才要上缴从买客处代收的销售税金。广东女人撤离时没搬走假发铺子的柜台和货架，留下现成的架设，不用他们另外花钱购置。吴曦只花了十多元钱买罐油漆，自己动手整修一番，门面装潢就算搞定了。接着侯台生带吴曦到几家童装批发公司去进货色。那些大批发商用货柜把商品从港台大陆运到洛杉矶，出货给侯台生这种小批发商，再由小批发商转卖给零售商，最后由零售商推销给顾客，层次有序，商机涌动。好在侯台生人头熟、信用好，轻而易举获得赊账进货，没动用资金就批到价值几万元的童装，款式新颖，尺码齐全。

 

铺子开张几个月以来，侯台生主外，吴曦主内，生意谈不上火红，只是不紧不慢把货销出去，陆陆续续把钱收拢来。一大半童装推销给光临牛仔裤摊位的老顾主，也在华文报纸打出广告招徕一批批新客户。货一脱手，侯台生随即核计成本归还赊账的货款，确保建立良好信用，方便往后继续赊账。如此循环往复，生意的脉络自然而然打通开来。从营业额减去进货成本后获取的毛利中，再除去租金等经营开支，每个月结余的净利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吴曦分得一半净利，赚头好过在车衣厂剪线头烫衣衫。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