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顾晋秀要求侯台生办理旅游手续的信寄出去没几天,吴曦又来信了。倪雅致拆开信一看,才寥寥可数的几句话,告知已经找到制衣厂的工作,还打算到跳蚤市场去做生意。
“咦?这封信怎么写得如此简短啊?这个孩子,怎么一回事啊?”倪雅致诧异。
“真奇怪,一样贴邮票,为什么不写详细些呢?譬如制衣厂的工作情况啊,工资多少啊,老板是洋人还是华人等等,我们做爸妈的都想知道嘛。”吴家驹埋怨儿子。
“也许是工作太累了,太忙了,没有时间多写,只能草草了事,写个简报吧。”倪雅致以母爱谅解儿子。
“看写信的日期,是星期天写的,难道星期天也在忙?”吴家驹不予谅解。
“他说要去跳蚤市场自己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做生意?谈何容易呵!这是谁的主意呢?不像是小曦自己能打的算盘嘛。”倪雅致疑惑。
“也许是侯台生的主意吧,说不定侯台生有客户在跳蚤市场卖牛仔裤?”吴家驹猜测。
“那为什么不提是侯台生出的主意呢?”
“还有哦,为什么这封信只字不提侯台生呢?”
“是呀,小曦不是住在他家吗?”
“会不会与侯台生发生冲突,两人不和啊?”
“不会吧,侯台生才来信邀请顾晋秀去美国旅游啊。”
“算了,不要想得太多,等看下封信吧。”
“要不要去顾妈妈家谈谈?”
“我看暂时不要去,顾妈妈也会奇怪为什么只字不提侯台生,是吗?”
“是呀,还是等下封信来了再说吧。”
“我们可以在写回信时问问小曦为什么没提到侯台生,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我看不要这样直截了当问,要知道我们的回信是寄到侯台生家的地址,万一被侯台生看到信,不太好。”
“哦,这倒也是。”
“我们可在回信里客客气气地谢谢侯台生对小曦的照顾。”
“好的,好的,我这就写回信。”吴家驹说写就写。
吴曦从爸妈的来信获悉侯台生已经邀请顾姐姐来美国了。如果顾姐姐到了美国,知道侯台生另外有女人,会不会责怪他不如实相告呢?吴曦有点歉疚,再回头一想,有什么好责怪的?他并不知情啊,他是清纯朴实的小青年,懵懵懂懂的,哪里领会得到偷鸡摸狗的男女风月?他可以理直气壮推得一干二净,让三十多岁的成熟女子顾晋秀亲自来处理。再说顾姐姐之所以要在海外择偶,无非是想出国,一旦出国目的达到,便大功告成,其他的事更本无关紧要。吴曦把这事抛在脑后,一门心思做自己的事,白天在车衣厂打工赚钱,晚上在成人学校补习英语。
车衣厂的何老板接到新的订货后,又招进几个女学生做剪线工,换下温蒂和苏珊去缝制西式裤的口袋并装配拉链。何老板叫吴曦跟温蒂学习操作缝纫机,学会后可以做制衣工,还没学会之前暂时和阿荣等人一起做烫衣工。
阿荣很乐意和吴曦一起烫衣服,两个人可以聊聊天,做做伴。阿荣和其他几个墨西哥烫衣工合不来,语言不通,谈不到一块儿。
阿荣操着广东国语攀谈,“烫衣服虽然辛苦一点,但是工钱比剪线大得多。我每个月可以赚七、八百元,除去付房租和吃用,积攒了一些钱,不敢存进银行里,因为打的是黑工,没报税,怕查到。现钱放在租住的屋子里又不放心,所以就寄到大陆去给老婆存起来,将来在乡下盖房子时派用场。”
“咦?你不是想把老婆和孩子办到美国来吗?怎么又要在乡下盖房子呢?”
“唉,办身份的事太难喽,我自己还顾不上呢,怎么可能把老婆孩子办出来啊?有时候想想,还是自己一个人苦一点,在美国努力打工多赚钱,寄给大陆家人,让老婆孩子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的苦就没有白吃。”
“你的心肠真好,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有去赌场玩。在中国城有免费发财大巴士载大家去拉斯维加斯赌城,到了赌城,每人发给五元钱优惠赌券。说是只要下赌注就有免费大龙虾吃,我就赌了几把。赢了点钱,一高兴,昏了头,花了三十五元美金买门票,跟着导游去看上空秀。”
“什么上空秀?”吴曦不明白。
“喏,就是美国舞娘不穿上衣袒胸露背跳大腿舞嘛。”
“好看吗?”
“我不觉得好看,只是心疼钱。要想把门票钱赢回来,又去赌。这次输了钱,输得不甘心,想捞本,再赌,输得更凶,把带在身上企图发财的的五百元本钱输得精精光光。这都是我打苦工挣的汗血钱啊!回家路上窝在大巴士后排的座位里暗自流泪,心如刀割般难受。”
“如果只想搭免费巴士去赌城见识见识,不赌不玩,可以吗?”吴曦问。
“当然可以喽,只要你意志坚定把握得住。我认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闲来无事,喜欢搭乘免费巴士去赌场散散心。她不但不摸出自己的钱来赌,连赌场为招待客人发给的五元钱优惠赌券也不舍得浪费掉,找人兑换了现金,算是赚到手了。她还自备干粮茶水,不吃赌城饭馆里昂贵的餐点。如此这般,金碧辉煌唯利是图的赌城消费场所休想赚她老太太一分钱!”
“呵呵呵!”吴曦听得有趣,笑出声来。
“瞧,我与你说说笑笑,时间似乎过得快些,你就不觉得累了。你头一天开始烫衣服,一日做下来,肯定会腰酸背痛,回家要早点休息。多做几天,慢慢会适应习惯的,好在你年纪轻,身体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