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1月,北极的极地涡旋(Polar Vortex)形成的寒冷空气和暴风雪席卷北美大陆,全美各地的温度骤降。这也是美国20年来最冷的1月。在我所居住的城市,1月2日这天的气温是3°F至17°F (-16°C至-8°C) ,从下午3点开始下雪,晚上6点停止,降雪量为4.5吋。
我常有在风雪里支帐篷和在雪地里宿营的想法,不为别的,就是想体验一下在冰天雪地里宿营的感觉。这次席卷北美大陆的暴风雪正好是在新年的假期,它帮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露营的地点就在自家的后院,无需在冰天雪地里远行。因为还在假期,即使一夜无眠,第二天还可以继续休息,没有精神压力。
地点虽然是在自家的后院,但我仍然假设是在风雪中的山林里露营,尽量按照真实情况来准备和实行。
2日下午4时左右,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等到地上的积雪深约2-3吋,我才开始支帐篷。由于风雪很大和非常寒冷,我用了20-30分钟才将帐篷支起来。帐篷支起来后,我又用雪铲将周围的雪堆积在帐篷的下沿,这样大风即不会灌进帐篷,也不会将帐篷卷走。
在支帐篷的过程中,我觉得戴手套操作不便,动作慢,因此取下了手套。结果在帐篷支好之后,手指被冻僵而几乎失去知觉,需要立即进屋取暖恢复。如果真正是冬季在野外宿营,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教训是不能大意。
我所用的睡袋(North Face Cat's Meow)的标称温度是20°F/-6.6°C。它的适用温度范围是:
舒适气温(Comfortable):34°F/1°C;
极限气温(Limit): 23°F/-5°C;
极端气温(Extreme): -8°F/-22°C。
行家通常认为睡袋实际使用时的气温应该比它的标称温度要高10-15°F。也就是说选择睡袋最好是在它的“舒适”的温度范围内使用。这个标称温度是20°F的睡袋在30-35°F时使用很舒适,若是在0-10°F时就接近它的使用下限了。不过虽然不舒适,但还是可以勉强使用。另外我还有一条睡袋的内胆,它不仅可以保持睡袋内部的清洁也可以保暖,据说能将睡袋的标称温度下调5度。
我将睡袋捆在ThermaRest的自充气睡垫上,这样虽然翻身会困难一些,但能保证睡袋总是在睡垫之上。有些行家建议冬季宿营最好使用两个充气睡垫,但我使用后的感觉是一个睡垫的隔绝效果没有问题。这或许是与睡垫的种类有关。
想到风雪中帐篷里的气温很低,长时间呼吸冷空气会很难受,我带了一条长毛巾,准备睡觉时搭在脸上。枕头是用家里多余的一个沙发垫,比露营的枕头大和舒适。另外,我还带了头灯,手机和iPad mini,心想若是睡不着我可以躺在睡袋里读书或上网。出于习惯和安全的考虑,还在背包里装入我的Glock26和一把锋利的benchmade折刀,有备无患。
进入帐篷的时间大约是午夜时分。离开家时,领导嘱咐我说如果帐篷里太冷了,睡一会就回来。我答道:我不会回来的,必须要在帐篷里呆上一夜。考虑到万一过于寒冷而无法忍受,我又多带了一条毛毯。
行家建议要将登山靴上的冰雪清除干净,然后将它们装入布袋,睡觉时放入睡袋的末端。这样可以避免第二天登山靴冻冰而无法使用。由于没有长途跋涉,我的登山靴基本是干的,所以这一条我没有照办。
刚在睡袋里躺下时,并不觉得特别寒冷,但我并没有想读书和上网的愿望,而试图进入睡眠状态。为了保温,我穿的是薄羊毛裤和毛袜,身上是长袖底衫上套抓绒衫。约30分钟后,我又爬起来加了一件厚棉毛衫,最后一共是三层。
夜里没有继续降雪。风将地上的雪粒吹起,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空中还有很多小旋风,在雪地上回旋,旋风所带的雪粒与雪地表面的摩擦,产生“唰唰“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雪地上行走的脚步声,时走时停。我用耳塞将双耳堵住,才得以安眠。
与很多人相同,我在一个新环境里,总是难以入眠。若是睡不着,还无法控制地不断翻身,辗转反侧。在冰冷的帐篷里的睡袋中睡觉,不断翻身是个大忌。每次翻身之后,我都需要重新调整姿势和整理睡袋。来回翻身的结果是睡袋里面的热量不断流失,而不断调整姿势和整理睡袋又使头脑保持清醒,愈发难以入眠。幸亏我将睡袋和睡垫捆在了一起,否则麻烦会更多。为了和实际露营的情况接近,尽管觉得寒意袭人,我始终还是没有用那条多余的毛毯。
冬日在户外露营,除了寒冷以外,呼吸是最大的问题。直接呼吸冷空气,非常刺激鼻粘膜或咽喉,短时间内就会有不适的感觉。行家建议不要在睡袋里呼吸,以避免潮湿滞留睡袋。尽管我计划只在帐篷呆一夜,但也按照规矩来。我是用毛巾盖住头部,一是避免头部的温度散发,二是避免直接吸入冷空气。由于毛巾太厚,我觉得呼吸很困难,所以不断地调整毛巾的位置以及它和鼻孔的距离。这样愈发影响入眠。我后悔离家时没有在背包里放入一个口罩和一个牛仔大手帕(bandana),那样透气性会好很多。回家之后,我立即在网上买了一个smartwool的巴拉克拉法帽(Balaclava),又保暖,又透气,乃是后话。
翻来覆去地在睡袋里和气垫上折腾了一夜,尽管感到困倦,但是由于寒冷和呼吸的不适,始终没有睡着。好容易熬到了天明,我从睡袋旁边的背包里取出眼镜带上,想看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和温度,没想到冰冷的眼镜刚一带上就立即凝结了一层水汽,擦去又现,完全不能用。裸眼我只能看到温度是一位数,时间也是无法辨认。帐篷里的空间狭小,而手冻得僵硬而很不灵活,我尽可能快地穿上外衣裤。正在这时,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向帐篷走来,我猜想是家中的领导来了,所以没有停下手,继续将各种杂物装入背包。来人拉开帐篷的外层拉链后,又将内层的拉链拉开一个小口。寒风中,领导那张充满好奇的脸就就出现在帐篷的开口。
我将睡袋和气垫留在帐篷里,将其他所有物品装入背包。爬出帐篷后时觉得手指僵硬,穿鞋很困难。在给帐篷拍照时,我这才发现昨晚带入帐篷的所有电器的电池都已停止工作,包括手机,相机和平板电脑。唯一例外的是我的登山手表。这使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登山客攀登珠峰的博客,提到由于在顶峰拍照后相机没有立即放入怀中,相机的电池很快就停止工作的情景。这是由于温度过低,电池中的化学反应急剧减慢的结果。在温度升高后,电池又能恢复正常工作。
回到家中,时间是早上8点钟。吃完热乎乎的牛奶鸡蛋煮麦片之后,我又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与户外帐篷里的睡袋相比,床上真是舒服,暖和。一觉醒来时,已是下午4点,家里真好。
图1. 1月2日深夜进入帐篷之前
图2. 1月2日深夜帐篷内部
图3. 1月3日清晨走出帐篷之后
附:
世界上单人成功攀登北美最高峰麦金利山(Mt McKinley)的第一人,是日本的植村直己(Naomi Uemura),时间是在1970年8月。同时,他也成为了世界上成功攀登五大州最高峰的第一人。14年之后,1984年2月,当植村直己在挑战单人冬季攀登麦金利山时,在成功登顶之后的下山途中,永远地失去了踪迹。后来救援人员在峰顶找到他登顶时留下的日本国旗,还在14000呎/ 4300米的雪洞中发现了他登顶前写的日记。日记最后写道:“我真希望我能睡在温暖的睡袋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要登上麦金利。“
麦金利山冬季的气温最低可达-75°F/-60°C,风寒气温(windchill)最低可达-118°F/-83°C。夏季七月份的气温最低可达-23°F/-30°C,风寒气温(windchill)最低可达-59°F/-51°C。
1月2/3日我在户外露营时的最低气温仅为3°F/-16°C。
高山仰止。
2014.1.22
我也喜欢露营,只是我们这里太暖和了,向你学到很多雪地露营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