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老板兼朋友老LJ

老J 應當說是我們的恩人，我們已經相識很多年了。他豐富的閱歷，精湛的語言（英，法）和過人的精力為我們的家庭建設，大小官司，買房置業，日常生活等等等等都做出巨大貢獻和立下汗馬功勞。他是個樂於助人，又有些怪癖的老頭。

老J 開了個會計公司，是個光桿司令，在南岸郊區租了挺大的房子，旁邊是銀行，對面是一片墓地。可笑的是，老J 租的樓下做會計公司，可樓上卻開的是保齡球館，因此老J天天做賬的時候，頭頂上總是轟轟隆隆的，比飛機的聲音還來得實在。老J 對此不僅不在意，還挺高興：一來不寂寞，二來房租低。公司裡對著大玻璃窗的Reception還好些，可裡面的辦公室裡到處是紙張文件，層層疊疊橫七豎八地堆在桌子上，櫃子上，包括廚房的餐桌上，到處都是。他還不許別人幫他收拾。他說，別看亂，他很習慣，什麼都能找著。他有很多個人客戶，每年僅報稅一項就焦頭爛額，應接不暇。把幾個小公司的部分業務交給我這個兼職人員（我在家裡工作）處理後依然是永遠做不完。顧不上接電話，留言箱也總是爆滿。當我向他指出的時候，他不說及時聽留言，反而要找Bell公司申請更大的留言容量。很多稅表到了4月30日也不能完成。我和老公都納悶，他這樣對待客人，收費也不低，為什麼年年都有那麼多做不完的客人？

老J 每天工作16個小時左右，睡4個小時，雷打不動。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每天9點睡覺1點起床，2~3點開始工作至下午甚至晚上。我們常勸他不要這麼辛苦，我還曾戲謔過他，說他與幽靈為伴，那個時間只有對面墓地的幽靈不睡覺會游來蕩去。老J 雖不聽勸，也不在意半夜三更地開車來到墓地前的辦公室，可終究力不從心，逐漸的9點睡覺改為8點，7點，現在發展成6點，變成10點起床，11~12點開始工作。在我們作店的時候，每每我們還沒睡覺他已經開始第二天的工作了。我對他說，如果睡覺時間這樣提前下去，你慢慢地夜裡就不用睡覺了，來個午睡就得了。

老J 是個教條而又守舊的人。吃藥的時候因為說明書說要吃飯時吃，他就要把藥擺在桌子上，飯吃了一半的時候，喝水把藥送下去，再接著吃飯。我說，沒那麼嚴重吧？他很認真地說：不這樣不就變成飯前或飯後吃了嗎？每年的5月1日上午，不管還有多少報告沒有寄出，因此會損失多少錢，也不管天氣有多麼惡劣，他和老婆是一定要出發——每年一度的度假，年復一年地去著同一個地方做著同樣的事情。為此我發現，每年的5月初，天氣都不好，他們常常頂風冒雪。我勸他靈活一點，綜合工作天氣各方面的情形換個時間出去也是一樣的。他說：不行，那樣就永遠也去不成了。也許老J 不是唯一一個目前仍用手工而不是網上報稅的公司，但仍然使用Dos 下的財務專用軟件一條條輸入命令的方式作帳的，一定是天下獨一人。由於此軟件太古老，既使把我的電腦轉入Dos狀態下也無法使用，不得不在我的計算機旁再裝上他的古董式計算機。因此我工作時要兩台機器轉來轉去，還要裝上一個打印機轉換器。被現代高科技寵壞了的人再用沒有窗口無法更改的輸入命令式的軟件非常痛苦，可用了幾十年的老 J卻輕車熟路，當我卡殼時電話裡閉著眼就可告訴我一條條指令的編號。

老J 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常常叫喚問我是否為他準備好了救命的神奇中藥。可他依然倔強地與幽靈們一起忙活著。用他的話說他別無選擇。我說你的選擇多著呢，他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