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香榭

听残荷雨声,赴心灵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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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片段-----我的物侯观测

(2011-12-12 20:53:28) 下一个

        这段时间和中断联系近二十年的大学同学通过QQ又联系上了,好一阵兴奋。那些尘封的往事一点点地从记忆里溜出来。看着曾经熟悉的同学,想着和他们一起共度的时光,一起经历的事情,心里面一阵温馨和甜蜜,就像故乡久远的淡淡花香。可是记忆真是一个经不起依赖的东西,当你津津有味地拉着别人回忆那些细节的时候,对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纪华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在树木的物候观测的时候是一个小组的?”

        “什么物候观测?”

        “就是上观赏树木学的时候秦老师布置的作业,分小组观察几棵树子一年,记录它们的一年的季相变化。”

        “有这样的事?”

        “我们两个定点观察一棵象牙红,就是七教楼前面那棵。

        “七教楼在哪?我完全忘了。”

 

        上面是我在QQ上和同学吴纪华的对话。这样的回忆不得不到此中断。怪不得别人,记忆本身就是选择性的,有些事情经过了很多年你之所以还记得,也许是因为你对这件事有特别的感触,而对别人来说只是当时不得不完成的一项例行公事而已,谁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一个作业呢。

 

         我记得我们小组还有吴铭,好像还有朱德刚。除了象牙红以外,我们还要观测中国梧桐。最后我们在小组下面再分组,由我和吴纪华两个女同学管象牙红,其他的由男生去搞。因为梧桐树很高,要采集种子,称它们的纯重和净重,只有男生才爬得上去。而象牙红就亲切多了,总共两米多一点,分枝又低,我们只要隔几天就过来看一眼,做点笔记就行了。

 

         在树里面,象牙红不算漂亮的,叶子黄绿黄绿稀稀拉拉,特别是秋天叶落尽了,露出光秃秃的枝干的时候,更显凋零难看。可是和它朝夕相处一年,却带给我很多的快乐,就像一位平凡的同学,在和他一起消磨的时光里你能感受出他种种的好处,离别的时候会生出些许不舍。大学四年的很多课程都是敷衍了事,得过且过,这个物候观测作业却让我觉得特别好玩,我经常拉着纪华去看我们的树,还认真做了笔记。当年的笔记现在肯定是找不到了,不过我大致还有一些印象,类似于:

 

        一九九零年三月某日,吐芽。

 

        一九九零年三月某日,展第一片叶。

 

        一九九零年五月某日,现花芽。

 

        一九九零年六月某日,开花。

 

        一九九零年七月某日,花繁。

 

         一九九零年九月,落花。

           

         一九九零年九月,结果。

 

          一九九零年十月,落叶。

 

          一九九零年十一月某日,叶落尽。

 

 

         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对这棵树产生了感情,以至于在深冬的一天,明明早上都没有课,完全可以安安心心睡懒觉,我还念念不忘我的象牙红,一定要爬起来看一下心里才觉得踏实。

 

        和中学同学泡在一起的时候被他们问到我们在农大都学些什么,干些什么,有时候他们的话语里面难免流露出对我们学农的些许鄙视。我就跟他们讲我们背着画板去写生,带着相机到处咔嚓,我们每人还有一块自留地可以种自己喜欢的花,还讲到物候观测。

 

        “哇,太浪漫了。还有这样的事?花一年的时间去观察一棵树?那你们收集的种子怎么办?”

 

        “梧桐的种子后来被男生炒着吃了。”

 

        “好吃吗?你吃到没有?看看,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真令人羡慕。再看看我们,天天对着个电脑烦都烦死了。”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喜欢在简单的过程里看到生命成长的痕迹,欣喜于生命的细微变化和对季节的呼应。就像席慕容的诗里说的那样:

 

          我喜欢生命里只有单纯的企盼,

          只有一种安定和缓慢的成长。

 

          农大的日子就是在这样单纯和懵懂里面从容地走过。考到农大读书曾经是我很懊恼的一件事,不光是这是高考时的一次意外,还因为我 是一个五谷不分,连基本的植物都不认识的人,为此我时常被同学嘲笑,好长一段时间对专业没有信心。不过人都会慢慢适应环境或者被环境同化,渐渐地,我喜欢和花草树木打交道,也喜欢农大那种散漫和悠闲的气氛。在八十年代最后几年安定纯净的社会空气里,我们悠哉游哉地在这里消磨掉了最好的四年时光,真是一件幸运和浪漫的事。

 

         一晃大学毕业已经二十年了,青春早已远去,现在的生活和社会环境和当年比起来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十一年前参加母校的五十周年校庆看到校园已经完全变了样,比起以前气派了很多,心里面却隐隐作痛。不喜欢那种张扬的风格,好像一个清清爽爽的少女非要去赶时髦把自己搞得艳俗不堪一样。学校好像还砍掉了很多树,校庆的时候匆匆茫茫地走马观花,没有机会去看那一排象牙红还在不在,我猜想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因为很多树形好的大树都没有保留下来,更何况那一排不起眼的象牙红呢。听低年级的同学说操场边靠男生宿舍方向的那几棵蓝花楹被全盘端掉,真是痛心疾首。那几棵树曾经是学校的标志性景点,夏天到来的时候,满树都被一层淡紫色的雾包裹着,然后紫色的花瓣纷纷袅袅地飘落到地上,铺成一地淡紫色的花毯。连男生都经不住这份浪漫的召唤,纷纷躺到地上和缤纷的落英一起留影,记录下这最美的瞬间。如果现在回去看到那个地方变成冷冰冰的水泥地或者什么新奇时髦的玩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伤怀和失落已经没有意义,曾经生活的地方不会因为我们的记忆而保留它原来的样子。日子就像列车一样轰轰烈烈地来,又轰轰烈烈地去,我们每个人都得拼命去追赶才能适应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在内心深处只是希望有些东西不要变,那些熟悉的树依然长年累月地挺立在那里,穿过花园,你会闻到熟悉的花香,在那个拐角的地方,总有一棵灌木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开着淡淡的花;希望我还像二十年前一样的有心情和耐心去记录一棵树的每一天,在匆忙的日子里也有一份闲情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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