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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大律师被香港北九龙裁判法庭以屏蔽加恐吓的手段,赶回了新西兰,把安东尼和伊万惊呆了。一个死因调查听证,尤其是在家属对之前官方给出的死因,表示出了明显的质疑,的情况下,竟然不惜造成家属代表的缺席。这在法制健全的社会里,是一件超乎想象的事。
安东尼赶紧和贝尔格莱德取得联系,找陆军学院的大伯帮忙,看能不能由南斯拉夫驻华使馆出面,差遣人员,到香港法庭旁听余下的庭审聆讯。其实,约瑟夫·库马里奇客死香港一案,早已引起了南斯拉夫政府的关注。前三天的庭审,就已经有南斯拉夫外交官员来到香港,出席旁听了。该外交官,在凯文大律师因接受《中国邮报》记者采访而在法庭遭到围攻时,还凑上前去,与这位家属律师代表亲切打招呼,自我介绍,套近乎。讨了个没趣。(用凯文大律师的话说,那外交官想把他往社会主义阵营里拉。希望他,以实际行动,把这个资本主义的法庭,搞烂,搞臭!)
另,一份完整的奥克兰验尸报告,也于12月17日,重新开庭的当天,送达了约瑟夫·库马里奇死因调查庭。化验结果,在死者的血液,尿液,乃至肝脏,骨髓中,均没有检测到酒精,和糖尿病病变。而在死者的大脑细胞里,却不寻常地发现了三聚乙醛。此外,死者胃里的食物被掏净,肾上腺被移除,大脑被吸出并注入到胸腔。脑壳疑有损伤,但伤处壳骨也被移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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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庭后,法庭没有了家属代表,(先前那位雷梅迪奥大律师,可能因为没人付他钱,也不来了。)没有了对证人证词的激辩,质疑。但法庭上的情况,仍不是那么的按部就班。
1)首先12月17日开庭,就有一名印度裔女乘客出庭作证说:她是从孟买起,就与此欧裔青年同机,直到香港。所以她才越来越注意到这个欧裔青年,确认为死者,的存在。在加尔各答等飞机晚点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精神沮丧。在曼谷,半夜到,而且要换飞机,所有人都提上行李下飞机,再换乘另一架飞机。这时,她注意到他跟空乘和地勤发生争执,不肯登机,并欲走出机场,遭到阻止。在从曼谷飞香港途中,她注意到他有叫威士忌,状似烦恼,但并未骚扰其余的乘客。等飞机到了香港,下飞机前,她还注意到他俯身掩面,听见他口中叫喊,叫妈妈。
引导她作证的检察官随便问道:你在香港机场再见到过死者吗?明显期待的回答应该是,不,没有。可那印度女人突如其来,答道:见到了。我看到他被两名便衣按倒在停机坪。此言一出,验尸官科菲尔德立即着法警将她带走,引来法庭内一阵躁动。
2)机场问讯处女职员刘小姐(译音)作证说,10月30日下午5点45分左右,一欧裔男子,确认为死者,由三四名警察架着胳膊,送到前台。警察还带来了该男子的随身行李物品,有提箱,提包,护照,钱包等。男子身上散发出强烈臭味,双眼通红,神情恍惚,恐惧,极度疲倦的样子。等到该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要交机场税,才发现,男子刚才顺手放在柜台上的那个钱包, 不知怎地,已经不见了。记得当时,柜台周边除了那些个警察,并无其他人。
找不到自己的钱包,该男子见有一名空姐经过,便上前欲抓其手袋,被阻止。办完登机手续,刘小姐然后将男子引进她的工作室内,着其坐定,并给他冲了一杯咖啡。刘小姐试图与男子攀谈,拿出一些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图片让他辨认。该男子认得出新西兰,但不会说英文。刘小姐安顿好欧裔男子后,便出去吃了餐饭。等她吃完了饭,6点40分左右再回到工作室时,欧裔男子的一部分行李(毛衣,领带,手提包等)还在,但人却不见了。附近找了一会儿,后来才得知,那欧裔男子已经在楼下的机场警务站了。
直到次日上班,看到报纸新闻登出男子已死亡的消息后,刘小姐才慌忙将死者之遗物,送交警方。刘小姐证实,死者身上虽有臭味,但非酒气,他不是酒醉。
3)一名澳大利亚航空(Qantas)地勤人员张先生作证说,10月30日下午6点左右,有问讯处刘小姐领着一名外籍男子,确认为死者,前来办理登机手续。手续包括要付$10元港币的机场税,但男子表示没钱。此时,恰见一肩背手袋的空姐经过,男子上前,将手搭在其肩上,伸手要钱。此举引得空姐惊叫,遭到阻止。办完登机手续后,外籍男子由刘小姐带入工作室喝咖啡等候。可是,张先生在下班前,发现刘小姐已经找不到该男子,遂帮助刘小姐打电话给警务站,方得知此时该外籍男子已被警务站拘留,受警察看管中。
张先生描述,该外籍男子不通英文,自说自话,浑身奇臭无比。
4)怡和航空地勤人员姚小姐(另一报道称该证人为邱小姐,均为译音)作证说,10月30日下午6点左右,当她经过出发大厅时,看到一位外籍男子,确认为死者,站在地勤工作室门口。当她走过男子身边时,那男子跟了过来,尾随其后。男子从身上掏出护照和机票,要递给姚小姐看,遭婉拒。该男子身上有臭味,眼睛很红。姚小姐试图用英语与男子交流,但感觉语言不通,不得要领,遂走入工作室。当见到该男子还跟着她,也想进工作室时,姚小姐终于害怕了,尖叫起来。她这一呼叫,周围的人便上来将男子拉开了。
5)怡和启德机场民航处职员程先生(译音)作证说,10月30日下午7点30分,他接到报告说有一名外籍男子在二楼出发厅内游荡,并引起不安。程先生去到二楼观察。当时就眼见一名欧裔男子,确认为死者,正在恒生银行柜台前,伸手欲搂抱一名送机女子。女子惊叫脱逃。程先生赶紧上前阻止。问讯中,感觉该男子似乎不懂英文。浑身恶臭,两眼通红,跌撞之态如醉酒。程先生示意其跟随,男子未有不从。然当他们行至地下室旁正在装修之路段时,那男子忽然俯身拾起一截木方,长11英尺。程先生警觉,观察男子似有敌意,遂用步话机报警。
6)坐镇启德机场的高级警司梁国标(Superintendent)作证说,他是日7点30分左右,接民航处程先生电话后,即带领两名警员赶赴地下室。将那名滋事的外籍男子,确认为死者,带回机场警务站。当时该男子的状态似乎是醉酒。口喷酒气,体发恶臭,神情恍惚,不停地喃喃自语。无论跟他用英语,德语,均无法交流。再查看其机票及证件,才知道该男子名叫约瑟夫·库马里奇,南斯拉夫人,即将乘坐澳航QF754航班飞悉尼后往奥克兰。飞机将于8点半左右开始登机。但观察约瑟夫,已经是神经失常,病得不轻,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他捣乱站内警物用品,着力挠伤梁警司的手臂。一两个人都制不住他,,,
此时,时间已经是8点10分,距离登机时间,仅剩下不到2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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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来了。小结一下。
约瑟夫被警察送到启德机场时,证人看到他站都站不稳,警员需要架着他的胳膊,扶着他,靠在柜台前办手续。为什么?好几个证人都说,看见约瑟夫走路跌跌撞撞,脚下不稳。早在下午,在货运码头时,约瑟夫就忍不住脱鞋光脚,让证人看他的脚。从那时候起,恐怕他的脚上就有伤了。他是让证人看他的伤。
那脚伤,是自己崴着脚了?是因为难得出远门,换了双新鞋结果新鞋磨脚了,越走越不舒服?还是因为,如奥克兰验尸法医所说,约瑟夫受了脚刑?
如图:10月30日晚间,约瑟夫·库马里奇在启德机场被香港警察架着,拖走。
约瑟夫不仅行走不正常,面容眼色也都不正常,而且身体散发恶臭,为什么?是醉酒吗?醉酒的人会发臭吗?如果是那样,这满大街的酒吧,后半夜岂不是会臭气熏天?没这么回事啊。又如果不是醉酒,那会是由什么原因,引起他的身体发臭呢?
约瑟夫被警察带回到启德机场。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是什么?是人家不让他飞澳大利亚新西兰。是人家把他原路遣返,送回南斯拉夫。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紧张,恐惧,为什么?因为他三番五次落到警察手里,这个也查他,那个也查他,都知道他的签证要过期,肯定没少拿这个问题来威胁他。英语他说不出,写不出,但多少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比如,每一次当警察用手一指(肢体语言)嘴里还喊出南斯拉夫的时候,约瑟夫的心里一定会特别害怕。
约瑟夫知道他自己没钱,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所以他当到了机场,急切要落实的,就是自己究竟是要飞哪班飞机?是去悉尼澳大利亚的飞机吗?所以,他在证人丢下他坐喝咖啡不管,自己却走掉去吃饭的时候,约瑟夫根本坐不住。为什么?因为最最最关键的东西,登机牌,他始终没有拿到手。因此也就不能确认自己究竟是要飞那班飞机?去哪个登机口?
证人刘小姐领着约瑟夫去到澳航证人张先生那里办理登机手续时,很合情合理地,根据约瑟夫当时的身体情况,不懂语言的情况,出于好心,当他是智力低下的孩子一般,没把登机牌直接发给他。刘小姐而是打算吃过饭回来后,等到了点儿,直接带他到登机口登机。所以,约瑟夫才会,只要看见身穿怡和公司制服的,就上,就迫不及待地求求人家,帮帮忙,帮他搞搞清楚。所以,约瑟夫才会,只能掏得出护照和机票给人家看,而掏不出登机牌。因为他根本就没得到登机牌!这正是他的举动显得很不顾场合,歇斯底里,的原因所在。
在澳航证人张先生管他要$10元港币交机场税的时候,约瑟夫害怕得不得了。他生怕会因为自己付不起这钱,而不给他办理登机手续,发登机牌,最终上不了飞机。他所以才会急中生智,找身边经过的空勤小姐,想问要一些钱。约瑟夫找人帮忙,要钱也好,帮看护照机票也好,屡遭婉拒。为什么?因为他太臭,已经不成人样,像个外籍叫化子。
约瑟夫举步艰难,痛的时候几乎要倒下。他忍痛坚持,已经逐渐耗尽了精力。他想抱住身边的任何人,支撑他站立起来。他也知道,很快,就该登机了。这是最后的斗争。可惜,当他最终失去平衡时,抱错了一个女人,一个尖叫的女人。他失足要跌倒在地,没人看见。而等那女人尖叫起来,所有人就都看见了。
约瑟夫拾木方,当然不是为了要攻击谁。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跟谁拼命。他而是被信念指使,找根拐杖,坚持住。继续走下去。
约瑟夫坚持走到这一步,遭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我们谁能体会?约瑟夫坚持走到这一步,需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我们谁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