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要回北京的家去团年,去看春节联欢晚会,老太太来去匆匆。
老太太在这里度过了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夏天。欲穷千里目?小住新西兰!一直身居二环以内,最令老太太怀念的,必是这里的阳光和空气。北京?现在你再去,登上景山你再看:二环以内直如盆地,四周高楼连绵直如山脉,只剩长安街两头尚可通风,而灌进灌出的又全都是汽车尾气!
给老太太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那身着红裤衩,嬉戏沙滩,享受日光浴的圣诞老人。老太太曾经受过洗礼,是个基督教徒。可从未见过圣诞老人这般露肉。呵呵,这儿是南半球,北京的圣诞,这里是盛夏。要么涂改耶稣的出生证,要么给圣诞老人换夏装,新西兰人选择了后者。
驱车千里,我们带老太太到度假村去泡温泉。九十九元一套比基尼,八十九元一件游泳衣,十九元包一个钟点的单间泡澡,老太太选择了后者。自己一个人,关上门,光着屁股泡,出来后大谈感受:这辈子没有过,,,那感觉妙极了。
虽然那一把年纪了,老太太最喜欢的是花儿。走到哪儿,一瞅见花儿就走不动了。非要照个相。新西兰可到处都是花啊!结果来了八个星期,照了九个胶卷,平均每天六张花花照!
一有时间,我便会打开电脑让老太太也上上网。老太太告诉我说:现在国内的作家也时髦换笔了,就是改用电脑打字写作。可是,了解网络文学的人极少极少,对海外网人的作品就更是闻所未闻了。我于是一个一个地向老太太做介绍:特务,阿SR,图雅,宛云,,,
看了《夜探红楼》,老太太说:这家伙有点儿意思,一定是左手一本《红楼》,右手一本《壅正》,自己一口京腔。看了阿SR的《山海经新释》,老太太说:太精采了,一般人写不出来,能读得懂《山海经》的都没几个。再看图雅文集,宛云文集,,,老太太急了:这些东西,要是在国内上网,能看到吗?
能啊,我说:网上能看的东西岂止这些,就连您老人家写的那书,也很容易翻到。老太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只从雅虎搜索里她老人家的名下就查出百十条网页来。
这,这,,,这不是侵犯我的版权吗?可从来没有任何网站的人来找过我啊。我要把这些网站都记下来,回去跟他们打官司要钱。老太太拿过纸笔立马就记,《大唐中文》,《木子书库》,《黄金书屋》,,,记着记着,笑了,一脸得意:老太太我,,,还满有名气的嘛。
来住了这么些日子,老太太大概也体会了国外生活的寂寞。我们要上班上学,平时就落她老人家一个人。报纸看不懂,电视听不懂,呆在家里闷,出去也难见到个人影儿。我给她老人家用英文写了两张卡片,一张是住址和家里的电话,怕万一真走迷了;另一张就写:你家的花真好看。能帮我照张相吗?太感谢了。老太太有了这卡片在身,难免就走得远些,胆子也逐渐大起来,想要与人交流的欲望也日趋强烈。有一天,我发现她老人家居然在学英语!
上飞机前,老太太忽然给我们说了个笑话:那次,她老人家走得远,走到了海边。看见有俩个在海边漫步的妇女,这回是老太太大着胆子跟人家打招呼。妇女们停了下来,也哼啊哈啊地寒暄。这鸡跟鸭哈哈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竟大着胆子来了句英文:Yes,老太太认真地说:I love you。
我本来是想说Yes, I love New Zealand的,结果,,,不过,,,这会儿,老太太看着我们,认真地说:I love you. Bye-bye。可能是想起了宛云的那篇《柏林行》,又立刻改口道:See you!
阿猪
零一年一月
新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