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半的时候麦当劳门口停了不少车,Drive through也排了一长溜,我一弯胳膊去了隔壁的A&W。其实我很少在早上去麦当劳,花十分钟排队,有那闲工夫半杯咖啡都喝完了。
今天A&W里比以往人多,有两个老太太在聊天,一个胖女人和一个瘦女孩面对面坐着埋头苦吃,以往这个时候就我一个。我坐进靠窗的专座,打开咖啡杯的盖子正想喝,背后老太太们亲切而无聊的话音不断钻进我的后脖梗,飘进我的头发丝,大大影响了我的思考,我正在猜测窗外太阳下的路面温度。我端着盘子换了个座,虽然离外边的路面远了,但正脸对着老太太,发现她俩的视觉效果胜于听觉效果,就放弃路面温度专意打量她们。
离我近的老太太一头银丝卷发,面色白里透粉,嘴唇薄而滋润,笑纹明确深沉,鼻子尖尖,眼睛蓝蓝,面廓柔和,细纹舒展。身穿粉红色针织短袖衫,外罩一件白色编织镂空无领无扣套衫,下穿米黄九分直筒凉裤,脚上一双粉红色镂空便鞋,里面透出白色短筒棉袜,十分俊俏!她的女伴穿着稍有逊色,一件湖蓝色薄外套,敞开处是露出白色汗衫,白裤黑鞋装束简便。
两个人喝净最后几口咖啡,仍旧入神地说着话站起身,俏老太边走边回身,直到两人消失在门外我才收回钦羡的眼神把咖啡杯送到嘴边,咖啡已经不很烫口。
喝了三两口咖啡,很没吃相地用手抓起烤面包的一个角,咬了口觉得不够味,想用另只手抓BACCON,发现手里还攥着车钥匙,我把钥匙扔进托盘,双手并用,狼吞完盘中餐,留下盘底那许多黄色的蛋黄浆,白色的盐粒,黑色的胡椒,塑料刀叉倒还是干净的,正用纸巾大力擦手时,对面又坐进一个老爷爷。
老爷爷银发稀疏,头顶泛光,眉毛也是白的,没看清是否有胡子,身穿浅色衬衣深色短裤,瘦而长的小腿不慎光滑。他见我瞧着他就回盯我一眼,我没笑,他也没笑,我转头看见另一个老爷爷站在柜台等餐,穿着风度仍然没多少入眼之处,并且背也驼了。
咖啡正好适口,想在走前再喝一口,带着余香上路,脑子里还在对比这两个老爷爷和那两个老太太,就发现脖子里一阵温热,随即透过牛仔裤腿上渗入小阵热流,低头一看咖啡洒了。忙用纸巾吸腿上的一片湿,心想这条裤子一定不洗,因为想起一件事来。
几个月前我去上班,在班车上随着颠簸泼了一身咖啡,幸亏工作服颜色深看不出痕迹,于是那天就领会到了一种意外的愉悦:在劳动中长时间地享受TIM HORTON'S的醇香,大大掩盖了顾客身上的狐臭和口臭。我想,有意将咖啡洒到身上显得吝啬,有替代等量香水之嫌,而无意泼洒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因此今天绝不换掉这条裤子,也绝不洗脖子!正想着时间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我起身端着托盘去倒垃圾,把没喝完的大号杯放在垃圾柜上,清理了托盘里的废物往门外走,边走边掏钥匙,可我的钥匙在哪儿呢?我掏了口袋掏背包,又掂起脚尖扫视桌面,弯下腰侦查地面,突然记起钥匙放曾托盘里。
我拉开柜门把垃圾桶拖出,伸出胳膊在一堆狼藉里找,没找着,伸出两只胳膊在里面翻,没翻着,我探进半个身子到垃圾桶里,手眼并用,还是没有。直起身回顾四周,老爷爷看着我,另一个老爷爷回过头,也看着我,胖店员直着眼睛,也看着我。我一笑:“我钥匙在里面”,说着又把半个身子埋了进去。
身后出现了白眉毛老爷爷:“我来!”他一把将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从筒的边缘扯下:“要这样!”胖店员跃跃欲试想上前,另一个老爷爷在领餐,观赏,和帮忙间蹉跎,老爷爷已经把整个透明垃圾袋拎出垃圾桶,我一眼看见了躺在底部的黑色钥匙。
从里面捞出粘着番茄酱的钥匙时,老爷爷没忘提醒我:“去洗手间洗一洗!”胖店员回身去拿炸熟饼,老爷爷和另一个老爷爷的早餐好了,我说“谢谢”时觉得这老爷爷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