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飞和樱子的婚姻来得突然,去年春节前母亲来电话:“这次又有人给你说了个媳妇.....”云飞不想当“搬运工”,就说:“算了吧妈!我自己慢慢地找,您就别为这个事操心了。”
“咳,你还没听我说完,这回说的是樱子,樱子啊!”
云飞的心剧烈地抖动起来:“樱子?是是是是谁介绍的?”他轻轻咳嗽,听见妈说:“是她妈来说的,说她以前对你一直有好感,说以前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春节回来一趟吧。”
云飞没等到春节就订了机票,买了一箱子的礼物:送给樱子的项链,手链,吊坠首饰,送给樱子妈的保健品,送给樱子爸的名酒,送给樱子弟弟的皮衣,送给樱子爹妈两人的名贵虫草……把积蓄花去一小半,又专门去政府开了张单身纸,带着另一半的钱激动地回到家乡。
五年没见,樱子已经25岁了,看上去比从前瘦了一些,可胸前却丰满许多,眼神里也多了份深沉,化着淡淡的妆,嘴唇向前微微凸着,一层明亮的粉红色油彩闪动出柔和而性感的光。她呆在自己房里,直到云飞端过了樱子妈手里的茶,樱子妈也连叫了三声:“樱子,出来吧,人都到了!”樱子才推开门。
云飞的魂魄立刻飞到云端里去了,热茶差点洒在手上,站起身时觉得腿都软了:“呵呵,我回来了,好多年没见。”樱子细细的嘴角向上翘起,漂亮的眼睛却没有笑:“回来啦?”
樱子的爸坐在桌子另一端,他说:“还木着干嘛?去厨房帮你妈端菜!”樱子转身去厨房,她爸又对云飞说:“其实今天晚饭好几个菜都是她炒的,我这姑娘能干!”云飞有些坐立不安:“不用忙了,我准备请你们出去餐馆里吃.....”他又站起身。
樱子爸走过来一把摁下云飞的肩头:“到家了还出去吃?是不是嫌家里饭不好?”云飞赶紧说:“哪儿的话?家里当然好……”樱子爸说:“那咱们爷俩就在这儿喝两杯!”云飞一听忙从旅行包里拿出两瓶酒:“喝这个吧!”
整个晚上樱子坐在云飞身边没说几句话,默默吃了一些菜,又帮云飞和父亲添了几回酒。弟弟玉树坐在对面不停地问加拿大人都开什么车,穿什么牌子的衣服,用什么牌子的手机,喝什么牌子的洋酒。他爸爸烦了:“喝什么牌子的酒?你现在喝的不就是人头马?给你小子喝了也是白喝,不识货!还不如整杯马尿给你!”
玉树瞪眼把酒杯提起:“我怎么不识货,我一闻就知道是人头马!我哥们带着我喝过一回!”他妈忙抓住儿子手里的酒杯:“哎哎,看小心把酒洒了!你这一杯就顶十瓶啤酒呢!”
樱子在弟弟脸上狠狠瞪了一眼,玉树正一把躲过他妈妈的手,酒杯里的酒洒了出来,樱子妈尖叫:“看洒了不是!教你放下你不放下!”樱子爸站起身:“行了都别吵吵了!来来来,玉树,敬你姐夫一个!”
云飞一听“姐夫”,人一下子跌坐进棉花堆里,被棉花团裹得喘不过气,忙偷眼看樱子,见她正挺直了身子,用眼角瞟了一眼,带出些笑,玉树站起身咧开嘴,极甜蜜地叫了声:“姐夫----”
樱子妈拍手:“这就对了!这件婚事两家都没意见,可不就应该叫姐夫!”忽然想起了亲家母:“啊呀!该把你妈也接来一块吃!”又埋怨老头子:“你呀,光顾着喝!该把亲家母接来呀!”老头子对着儿子:“你你,赶紧打个出租把你姨接过来!”
云飞忙说:“不用了,我妈不爱出门。”玉树重新坐下,樱子妈说:“那也行,本来这就是顿便饭,算不得定亲酒……”玉树问:“姐夫,那咱定亲酒在哪儿吃?要不我给你推荐个地方……”他爸打断:“去去,一边去!商量这事轮不着你!”樱子站起身,她妈忙一把拽住她:“你去哪儿啊?”“去趟厕所。”樱子说。
云飞的眼睛随着樱子后背目送她去了卫生间,看见她纤小的腰肢扭进门里,眼睛定定地落在门上,耳边听到樱子妈的声音:“定亲酒只是个意思,在哪儿吃都一样,倒是喜酒得商量商量摆在哪儿……”云飞想,自己带回那些加元在哪儿吃可能也够了,倒是樱子进了卫生间足有十几分钟还没出来,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吧?他说:“樱子去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会有事吧?”
“嗨,能有啥事!丫头就是磨蹭!”樱子爸又给自己倒满了酒,看着儿子:“给你姐夫满上!”玉树笑嘻嘻地给云飞斟酒,樱子妈自语:“云飞这孩子不错,懂得关心人,”又莫名其妙地叹口气,樱子爸不满地冲着卫生间嚷:“樱子!樱子!”
一个月后,樱子抱着一大把鲜花站在酒店大门口,云飞紧挨着她,闻到她身上飘来的一阵阵香,恨不能劈手夺了那束花扔到地上,揽住她的小腰狠狠地亲几口。见樱子僵直着身子,连个媚眼都不曾抛给自己,只好把快乐的口水拼命往肚子里吞。
终于,云飞和樱子又喝上交杯酒,这回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赌气的小怨女,自己也不再是被她利用的大傻冒,许云飞今天就是新郎官。
樱子的爸喝得脸发白,对着樱子的叔叔和婶娘还有小姨表哥什么的说:“樱子她是我闺女,我养她25年,成了加拿大华侨怎么地?还得管我叫爹!到时候咱也出国去逛一圈,开开洋荤!”樱子的妈眼泪婆娑地:“唉,闺女大了留不住,嫁到国外不能常见着了……”老头子在旁边瞪眼:“你说什么呢这是!想她了就去看她!”
玉树在另一桌给自己一群哥们敬酒:“来来来,喝,不喝不行!”身上穿着云飞送的皮衣,头上热得冒汗,他女朋友在旁边垮着脸对自己的妈说:“瞧他这份出息!一件破衣服就把他给美的,谁知是不是从国外带来的!”
直到曲终人散,云飞的妈才说出句整话:“忙了一天赶紧睡去吧,不早了。”樱子闪进卫生间,云飞妈一拉住儿子的手,老泪纵横:“有了媳妇,要好好地……”云飞怕妈说出“我等着抱孙子”的话,准备推她回房,老太太从手上退下一个祖母绿大戒指:“这个还是当年你外婆给妈的,你外婆当年有几匣子首饰都被你几个舅妈撺掇你几个舅舅骗光了,倒是你妈这个独生女儿只得了这么个东西,拿去给樱子戴吧!”
云飞的父亲早几年去世了,妹妹远嫁,老娘守着空巢好几年终于盼来媳妇,恨不得由那颗绿宝石显灵,让自己一夜之间当上奶奶,她摸着空手指头进了自己卧房,关严房门在床上坐着,转等那边静下来后再悄悄遛出去刷个牙。
云飞坐在大红床垫上等樱子,越等越口渴,站起身去厨房冰箱里找出罐可乐,仰起脖子喝了半罐,听见卫生间里有冲水声,兴奋得连肚子里的可乐都冒出了泡。见樱子洗完澡径自走进卧室带上门,忙扔下可乐罐冲到门前扭动把手,门却被反锁了,他慌了,又扭动一下,樱子在里面说:“你等会。”
磨蹭了好半天,樱子才穿着一身棉睡衣开门,她说:“你急什么,我在换衣服。”云飞正犹豫要不要像个饿虎一样扑过去,樱子又说:“我今天不方便。”一时间高涨的情绪被打落在地,只好努力摆出高风亮节:“没关系,不方便那就……”还没想好下文,樱子已经裹紧被子闭上了眼。云飞战战兢兢钻进被窝,犹豫再三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半推半就中,那手就帮他完成了一个低级指标,樱子睁开眼睛,下床,去卫生间洗手。
这样过了几天,云飞在幸福中感到些郁闷,老太太说:“你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最好等有了孩子再回去,这样什么都不耽误!”云飞心想确是这个理,樱子的大姨妈恐怕也该走远了,当晚就来个霸王硬上弓,终于成就了大丈夫的伟业。
早上起来樱子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加拿大?”云飞想了好半天:“还早着呢!”心里舍不得走,又说:“我看能不能就在这儿找个工作。”樱子睁大了眼睛:“你是不打算回去了?”目光炯炯,寒气逼人,云飞赶紧说:“回去,当然回去。”算算口袋里还剩几个钱,想临走前应该来点浪漫的。
他订了家旅行社带樱子去香港新马泰,樱子第一次坐飞机,到了哪儿都觉得新奇,云飞看着她顾盼流连的小样儿,即得意又怜惜,紧紧攥着那只为他辛苦过的小手,心里那份幸福像泡在热牛奶里的面包圈,膨得大大的。在香港的大街上逛时装店,提着几个大纸袋,一人腾出一只手来牵着,云飞觉得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罢。
晚间,星级宾馆的大床柔然和有弹性,他终于有机会照本宣科地实践了学来的知识,樱子也似乎领了这份情,出现期望中的表情。她问:“你在那边和洋人好过?”云飞红着脸:“和谁都没好过,只和你……”
几天后,许云飞终于坐上回多伦多的飞机,从那时起无论做什么看什么,满心满眼都是樱子的身影,手里不管拿着什么都好像是那只小手。只有录像带里的女主角不曾变成她,他可不想让那些鬼佬占了樱子的便宜,只有临晨下了工,去Tim Horton's吃完一杯鸡汤面和一个圆面包,回到自己那间小租屋里,才在临睡前把男主角变成自己,钻进被子里和老婆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