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菁木秀

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思考,是我的另一种活法,还有一种呢?那就是说话,哈!就是如倒豆子那样将自己的话都倒出来,以此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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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怎么这么热(小说)(11)

(2004-12-09 11:21:11) 下一个
母亲的双手纤细柔软,我总也忘不掉这双手在竖琴上滑动时伴随而来的流水的声音,尽管我不很相信我那时常处于模糊状态的记忆。我看见过那庞然大物曾立在墙角,或是鹤立于交响乐团之中,也曾听见过那流畅旋律,而如今这一切都离我那么遥远,多少年来那旋律不住地唤醒艰难生活中的我,然而却始终不能唤醒我对昔日的记忆,或许我的心灵和我的头脑永远都在固守着那块被甘露似的旋律浸湿的土地,保守秘密,永不外露。可谁都知道我是一个竖琴演奏员的儿子。 所以,我永远无法启齿,永远不能启封记忆中的一切,我只能以漠然的态度对待后来生活中发生的事。 我只知道母亲后来不再演奏了。竖琴的弦渐渐松驰了。母亲的纤纤之手平放在桌上,好像冬天半空中无叶的枝,后来又有许多皱纹的小虫爬了上去,母亲的双手不停地扭动不停的挣扎,可终究抵不住衰老。 我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比如,我从来不向母亲要零嘴儿吃,我也从来不向母亲要父亲。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到这个世界上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或许在这一点上,我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他妈妈说,难道不结婚就不能生孩子吗?”----这是别人议论我和我母亲时常说的一句话,当时,我不懂,可这句话却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坎上,直到今天。 母亲让我把一碗中药喝下去说是补身体,我没有病,母亲就说乖乖吃了好快长大,我特别想快些长大,可我仍怕死了吃药。我说:“妈妈妈妈给我讲故事吧。”母亲说把药吃了就讲。就在这时有个带红袖标的人叫走了母亲,母亲对我说等她回来再吃,现在别动。 我实在不想吃药,可又太想听母亲讲故事,我端起药碗又放下药碗又端起药碗……母亲一回来我就欢天喜地地说药已经吃了该你讲故事了。 母亲脸色大变,她抱起我冲到外面,我的双脚在她的怀里不住地乱蹬,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紧紧地搂着我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边哭一连说我的儿子要死了,要死了!我的儿子要死了! 当我终于明白我不该独自喝药时,母亲已经哭得要昏过去了。我怯生生地告诉她我没有吃药,我把药倒在下水道里了,妈妈还讲不讲故事给我听?母亲楞住了,。她从泪水中站起来,披头散发,前后短短的几分钟,她就像从地狱里回来,已是形销骨立了。 母亲的那种哭声直到今天都常常回荡在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团团的迷雾,又像一个个解不开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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