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这个更悲催的》(于晓)
我觉得这几天我的日子像是在演戏,不过是在生活的舞台上展示真实的故事。这不嘛,咱接着上一集的剧情继续进行。
阿弥陀佛,今天我六点时候没有接到裁班的电话通知,哈哈,我能有班上了。而且我和今天在健身房聊天的同事戴比在科室更衣室见面了,我俩还搞笑地击掌大笑庆祝我们能够上班:“yeh!”
交班时电脑显示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让大家一目了然,难怪大家都在来上班,这么多产妇必须需要这么多护理人员。听说白班同事就忙得焦头烂额,主要是有位产妇子宫破裂大出血,所有治疗方法无效结果不得不做子宫切除术,病人仍未脱离危险。
听到这儿,我庆幸我的病人争气啊,没有使用麻醉无痛分娩,顺产!比较今晚其他同事的病人,剖腹产的、感染上A型流感的、接受麻醉的、产钳助产的,我今晚真是鸿运当头。
产妇陆陆续续都生产了,没想到在短短的五小时内科室里竟然从10个病人降到四个,夜班主管皱着眉头问大家谁愿意主动回家。那些家有婴儿的或者热恋的同事往往主动请缨。可今晚?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作声。
我和另一位同事因为最近才被裁班,所以呢就没我们俩啥事。可是总不能够让我们就闲着吧,于是我俩幸运儿就被派到L城的M医院去做一对一的护理。
这时候时间是凌晨1:56。还好今晚无雪无雨无风还有月亮,开车还不困难。
我以前做过一对一护理,不外乎是有自杀倾向的未遂的病人,或者是婴幼儿。我信心百倍地前去那个科室报道。
没想到在护士的指点下找到那间需要我护理的病人的病房时,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嘈杂。印入我眼帘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护士正在试图安抚患者,而众目睽睽下,那位牛高马大的五十多岁的黑人一巴掌挥了过去打在那护士肩膀上,我立刻吓坏了,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我竭尽心力仔细聆听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情,在护士向病人强调交谈中大致了解到是病人两天前因为下肢静脉血栓而做了血管搭桥术,可病人不遵守医嘱,并任意弯曲患肢,甚至将固定装置胡乱扒开扔掉。刚才护士想重新给他系上绷带,结果病人暴躁起来开始拳打脚踢。
我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忽然病人开始直愣愣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多少有些紧张,还没等我说话,那位病人恶狠狠地大喊:“她是谁?”
我赶紧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并且告诉他我的目的是和其他护士一起照顾他。
还没等我说完,他骂道“滚出去!”
我害怕不已的同时也舒一口气,在那两位护士的歉意眼神里,高高兴兴地“滚出去。”
我心安理得地坐在护士站敲着键盘查看邮件,一只耳朵还不时听到病人和护士间的争执,还有无奈下护士电话手术医生,报告说病人有幻觉而且躁狂,并且攻击医护人员拒绝接受医嘱。在这种情况下医生指令一旦病人继续这样下去,为了病人自身和护士的安全,那么就要将他捆绑限制起来。
我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平日里我的病人都是健康的有意识的正常人(当然是绝大多数),我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类病人。我不会血管搭桥术的术后护理,再说了,我根本没有这类攻击性的危险病人。
在护士给予病人镇静药物后,我不得不开始了我一对一的护理。第一次我坐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鬼鬼祟祟”地观察着那位黑人。我有一种我在精神病院工作的感觉。
我隐隐约约看到那位病人戒备审视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我毛骨悚然背心发凉,他,是不是仇恨有色人种,他是不是不喜欢亚洲人。我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起来。
我不敢跟他对视。这时候他稀里哗啦地试图站起来,我赶紧去叫他的主管男护士,并冲进病房。那位病人仍目不转睛地用眼神秒杀着我,说我在监视他,说我有电击武器。
这是哪跟哪儿啊。男护士顺从着病人的意愿,陪他走到门口,其实这个病人也是可怜,他神志并不清醒,他竟然不知道他在医院,已经在术后恢复期,他反而告诉护士他明天就要做手术。我有些无助地站在一旁,任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摊开双手表示什么都没有。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这才将他安抚好安置上床。
我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将他病房外的顶灯关掉,这样一来光线暗淡的室内就与室外差别不大。我甚至将百叶窗的缝隙弄窄。这样一来也加大了我观察他的难度。
我不禁哀叹:这个夜晚咋办啊。正在这时我身后传来声音,原来是把我从F城P医院派到这儿来的医院总监。她抱歉地对我说这个病人的病情复杂并不适合我。我可以不用再继续下去。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立刻从紧张状态轻松下来。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心力交瘁。这才过去还不到一小时。
那下一步呢?我问。
哈哈,太出乎意料了,我被允许现在回家,也就是说我变相地被裁班了。似乎又是意料之中。
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收拾东西回家。没工资也罢,我可不想再多呆一分钟。
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看着天空皎洁明亮的半轮月亮,沿途璀璨夺目的圣诞灯饰,车里收音机传来的欢快热闹的圣诞歌曲,恍然觉得刚才那一段似乎是一场梦一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医院明白我们不同科室的护士的专长和短处,今天他们发现了我不适合这份工作而做到立刻更改是一大进步。
我这一晚上真是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