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即使被无端端被卷入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也觉得这只是概率,不是命。
但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概率同时发生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又让我们在这一端碰上。每次经过那个山谷,望着那片永远不变的天,想起那一场我这辈子也不大可能再见到的流星雨,我就会想难道这就是缘分?时间将我抛离原来的轨迹,让我痛失生命中的一些东西,都只是为了安排我与这个人在这里相遇?
我和凯也象其他情侣那样,经历了热恋和激情。恋爱一旦开始了,我们都陷入情不自禁的漩涡中,那段日子象燃烧了似的,每天都充满热情。我奇怪之前的大半年,我们都象同居房客似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如一潭平寂的湖水的两端,甚至连对岸的涟漪都看不到。凯却说他其实一直在幻想着这一天,只是在等我走出那道心门。我一直以为爱情对于我已是奢侈的事情,是他将这种奢侈的感觉又给了我,让我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激情过后,一切又慢慢回归平淡。在凯身边我感到温暖和平静,即使偶尔我们也会为柴米油盐的事磕磕碰碰,就像其他夫妻那样,我也觉得这只是生活的情趣。我已经习惯了“林太太”这个身份,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和舒服,有时我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属于这个地方的。
有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对凯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却犹豫了。
“现在,或许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他说。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你不是总说:这世上万事万物,有入口就会有出口吗?”
“你还在想着回去?”我更加惊讶。
“不是,我只是担心着这一天。不过如果真发生了,我们也要面对呀。”
我嗤一声地笑出来了!这不是杞人忧天嘛!
“你不是说过,那是几千年几万年之后的事嘛?”
“是的,但也有可能是明天的事儿。”
我更觉得可笑了,如果说到概率,我才不会相信宇宙在短短的几年内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回去好啊!回去后我又可以年轻十年了,生活又多了好多选择,在这里,我都快成老太婆了,郁闷死啦!”我故意逗着他。
“你真的这么想吗?” 他竟一脸的认真。
“是啊!难道你不是?”
“我不是!说好了啊,如果真有这一天,在那边你也不许溜的,我还是要抓牢你的。”他竟一下象个紧张的小男孩似的,以前酷酷的样子都没有了,让我哭笑不得。
说实话,那一刻还是有点感动的,虽然这只是个不大靠谱的假设。但凯, 却好像随时为生活的转变作着准备,渐渐地这让我心里也有了一道小小的阴影,真害怕他说的话会变真。我不怕我俩同时被抛到另一个时空,我最怕就是一个人过去了,另一个还留在原地。那天之后当我一个人开车,每次开到光亮的地方,我总会小心翼翼绕开,宁愿开远一点。我想只要我避开了阳光中的盲区,就可以避开一切的意外。
这天我和凯一起开着车回家,天上突然乌云密布,不久还下起倾盘大雨来。雨越下越大,当我们开到家附近的那片空地时,突然狂风大作,天象要塌下来似的,漆黑一片。我们在雨帘中慢慢前行着,能见度越来越低,到后来竟完全看不见四周…… 漆黑的夜中前方竟出现一道光圈,很白,但很模糊……我们好像一直被他牵引着,身不由己。“是隧道!”我惊叫一声!凯好像也突然惊醒了。“快停车!”我大声地喊。凯好像楞了一下,但突然地,他竟加大了油门,要向那道光圈冲去。“停车!我叫你停车!!快停车!!!”我几乎站了起来,用力按着他的肩膀。这时听见一声尖利的刹车声,汽车在猛烈的前行中停住了,我和凯被颠得东倒西歪。车子在飓风中震荡不停,夹着沙石不断拍打着车窗,好像随时要将它粉身碎骨似的。我和凯抱成一团,一动都不敢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狂风突然消去了,雨也停了,我们才睁开眼睛。
“快看看是什么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说。
我们同时探出头去,四周的景物依旧,最重要的,前面还是有着密密麻麻的一排房子 – 这告诉我们,我们仍然处在“十年后”。这时我才回过神来。
“你疯了吗!”我对着他大喊,“你刚才竟想冲进去!”
“是的。不过,门关上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个疯子!你为什么想把我送回去?”我继续愤怒地大叫。
“我以为,你一直很想穿过去?你不是一直说,那空白的十年让你有很多遗憾,也有很多谜团吗?我以为冲了过去你就可以解决这一切,你的心结就可以打开……”
“你以为答案对我真的那么重要吗?你错了!那一刻我心里只想着我不能失去这里的一切 ,这里才是属于我的。那十年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盲区了,我不想在这条路上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走,你明不明白?”我大声地说。
“哦对不起,老婆,我差点铸成大错了!”他作出懊悔的样子。
“你呀……”我的气这才稍稍顺了。
“你真的。。。不后悔?”他仍然试探性地问我。
“不后悔啦老头子!”我不耐烦地答。
“好吧,既然我们都回不去了,那我们就继续在这里做老头子、老太婆吧!不过在你成为真正的老太婆之前,你得先给我生几个漂亮的孩子,哈哈……”他说完,一脸的得意洋洋。
是的,我们错过了那道光圈,再也回不去了。我们留在了“十年后”,继续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爱上一个人容易,等平淡了后,还坚守那份诺言,并不容易。是时间不小心把我们抛离到了这里,不过最后我们还是接受了时间的安排,因为这样让我们最舒服,最自然。能找到与之牵手的那个人,其实,在哪个时空又有什么重要呢!
(完)
(原创小说,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