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琐事-11 文明的细节

在美国生活多年，骨子里仍很中国。由内到外，从精神到行为无意识地都表露出大中华的特色。这一点很令ABC们不耻和尴尬。不要自夸中华五千年的文明，不要跟白人们掰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更不要强迫ABC接受我们的文化。他们生活在现代西方文明社会，接受自由民主和先进科技的教育，要生存在这样的国家体制，社会环境和文化价值体系中，他们必须融合社会主流。关于文明生活我非常惭愧和自责被孩子指指点点。

我们从小都是被父母和老师告诫不能做什么，如不能说谎，饭桌上有老人不能先动筷子，不能顶撞父母，不能破坏公物，不能骄傲自大，不能欺负弱小等等不能。可是出国以后，孩子教会了我们许多不能，也学会了许多我们不懂的西方文明礼貌，被孩子教导和告诫，常常被弄得羞愧难当。

我们只知道中国人在公共场合下都是大嗓门，一开腔就是高声喧哗，特别是在餐馆那个高朋满座，呼朋唤友的场面热闹喧腾，就是家宴也不能如此激情高亢。这个恶性已经被全体人民大众声讨多年，现在改善很多。但是还有许多不文明细节发生在我们这些有着良好教育背景的文明人身上。

记得很久以前，儿子开车我在边上照镜子弄头发，他马上说不要弄好不好，这样做很难看，我当时就像是被人侵犯主权了样的回了他：“这是我的车，我的私人空间”，他反问道，马路不是public? 矫情！

还有一次，孩子申请大学，校方不但要面试孩子，还要面试家长，孩子在准备自己的面试时也要关照我，不能“乱讲”，不能听不懂就回答，英语不好没关系，人家理解，说话言不由衷或答非所问就不是语言问题了。

每次孩子有啥正式的”外事”活动需要家长出席，我们都是外交礼仪出场，仪容整洁，仪表大方，表情亲切自然，话题主要是孩子教育，或新闻，实在没得嗑唠就说说天气尬聊。出不起丑，因为出丑不是出刘姥姥那样没见过世面的丑，而是不文明/适当的言行举止有失中国人脸面。

无奈小节上偶尔失礼也难免，有一天参加孩子家的一个party，遇见了他的一个朋友，女孩原来偏胖，一看她人小了一大圈，就夸她瘦了好多，现在看起来非常fit，她骄傲地告诉我，一年瘦了50磅，听起来非常励志，我又一通夸赞。之后儿子就不满地对我说，你又乱讲什么，我说夸人家瘦了好看怎么错了，他说夸要适可而止，说一次就行了，老说就是说人家以前胖得很难看，表示你很不喜欢她的从前。不能在胖人面前说减肥的话题。教训！好话不能多说。

有一次跟孩子出去玩，坐在大巴上，我总是好奇窗外飞逝的风景，问东问西，他又烦我了，但还是耐心地说，出门前多做做home work,不要在车上打扰别人。我晕，儿子也是别人，不可打扰。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不麻烦别人就是个人对公众的负责和对他人的尊重。

还有一次参加孩子学校活动，他很认真教导我说与别的同学家长交谈时不可以问人家种族和来自哪个国家，这种问题很不礼貌。你为什么要知道，因为知道了你就会把他们对应到你对那个种族或国家的人固有的偏见中去，你问了，就是要judge, 而这个judge 是非常stereotype 的，这样问话非常rude 。

类似这些不拘小节的不文明言行还很多，诸如随便表达对宗教，党派，同性恋等敏感问题的看法，和别人共餐时独享自己偏爱的料理，你可以浅尝则止以示尊重，但拒绝共享还不如不应邀赴约，等等等等，还有很多“清规戒律”在束缚着我们，被孩子教导和监督，使我意识到我们对文明认识和遵守都太基本了，许多细节讲究起来，我们不自觉地就已经触及到了文明底线，还自以为是文明人，指责他人的不文明，低素质。其实自己不比那些你所看不起的人高级到哪里，可悲的是自己还受过良好教育的，享有较好的社会资源和有面儿工作。深究一下文明的细节自己都很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