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高桥的事情一直拴着我心间,见莫纳夫人后的晚上,我给故事的主角分别发了封简短的信件,希望他们能善待彼此,珍惜姻缘。一天晚上,我收到一封邮件,心下一沉。
信写得极其悲恸,“亲爱的
“很抱歉给你带来的麻烦,还有,感谢你对我跟我先生的琐事的关心,不,他现在已经自由身,已经不是‘我先生高桥’了……
你大概已经猜到些什么。原来那是真的,我只是在自我欺骗而已,他根本对我无任何爱可言,只是尽一个丈夫的义务,他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我把自己所想告诉了他,‘你骗了我。’他说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吗,
‘那么,我结婚的理由还是什么。’这是他的话呀,他的话!
‘那么,我结婚的理由是什么。’字字如磐石,堆在我心间,我喘不过气呀,
宋玉敬上”
我为宋玉感到难过,立即给她回了信,却只是安慰,我了解桥的个性,只要牵涉到感情,任何人不得评头论足。然而,待我持续关注故事进展的过程中,遭遇烦心事缠身,我不得不集中精力应对。
戴蒙已经帮他母亲预定了五天后回瑞士的飞机票,她表示相当舍不得我,当然,更加舍不得戴蒙,第二天下午,我跟戴蒙陪她逛街,准备买些中国特产,途中,莫纳夫人忽然对我说:“sue,有件事情,我想征求征求你的意见。”
“您请说,夫人。”
“是这样的,”她顿了顿,“我想趁着在中国的这段时间见见你父母,我是说养父母;我就要离开中国,暂时跟你分别,我总觉得不去拜会是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约个时间,让我与他们打个照面,我希望愈快愈好,最好今天下午我便能启程赶往大连——”
“今天下午有些晚,明天启程正好。”
她点点头,接着说:“你专心去工作,有戴蒙陪着我。”
“我也要去?”他显然事先并不知情,他忙说:“我去是应该的,然而,单单我跟您去是不礼貌的,母亲,提应该同我们一道。”
莫纳夫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戴蒙,最后摇摇头,“我有些事情要征求
“您一定会的。”我对
到了第三天,我给双方牵线搭桥后,莫纳夫人在儿子的陪同下飞往大连,我的有些忐忑不安的神情不幸落入戴蒙眼中,“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搂了搂我的肩,在我耳边安慰说:“等母亲回国后,我们就结婚;订婚那么个繁琐的仪式你一定不喜欢,所以我决定取消掉,你的意见如何?可千万不要因为羞赧而拒绝。”
他的呼吸局促,呼出的热腾腾的气扑打在我耳根,痒痒的,心里毛毛的,“他说什么?等夫人走后就结婚?!”他的意思简单明了——那就是此刻——就在这么个嘈杂并且十分缺少浪漫气氛的机场大厅,甚至莫纳夫人就在身畔——他在向我求婚!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更没有亲人朋友的祝福——一切那样地不真实,虚无缥缈,我仿佛飘在云中;即使我每天都在为接受他的求婚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我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朵里嗡嗡作响;半晌,他的朗声话语才一把将我从冥想中拉出来,“我一点都不能耽搁了,我,戴蒙,请求你嫁给我,
“你是在……求婚吗?”我已不能自己,张开嘴,却只结结巴巴反复着这么一个字,“我……”——啊,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冷静又坦然地对他说:“我同意嫁给你,戴蒙莫纳先生。”然而,现实刚好相反,鉴于我呆滞的表情,戴蒙不得不重复一遍那突兀的求婚,他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这段短促的时间已足够我调整自己了,他的话语刚落下,我便轻快又兴奋地回答道:“我愿意。”
莫纳夫人愣在原地,这突袭的一幕让她有些衰老的头脑更加转动不及,过了一会儿,她感叹说:“年轻就是好。”
我冲她莞尔一笑,接着,一对幸福的恋人亲切相拥、亲吻。
这天午后,我端坐在诊室窗子旁,刚结束了一场关于婚姻压力的开导。太阳暖暖地半照着我的脸和手——红润的手指——无名指上正挂着一枚银晃晃的戒指,我幸福地看了又看,反复摩挲着,脸上挂着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笑容,她是戴蒙登机前戴在我手指上的,上面镶着一小颗坦桑黝帘石,只有在阳光的直射下才能显出生机与活力来,戴蒙起先十分不同意结婚礼物如此“寒碜”,但这位牛脾气的先生最终还是被我劝服了,我不是不喜欢大颗,而是害怕那东西束缚得我动弹不得,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我性格大意,万一哪天丢了,岂不是很可惜,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由于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
“
“好的,我就出去。”我拈起工作服,胡乱扣上几个扣子开了门,接过喻晓手里的信,我匆匆扫了眼信封,我问她道:“预约信?”
“是,昨天有位先生过来咨询过,你不在;大概是他的朋友要来咱们这里咨询,我给他大致介绍了下咱们的咨询师,也就是你,他差不多挺满意的。”
“噢,是这样,”我笑了笑,说:“不过,我可不觉得是咱们这里名气大的原因,主要还是这个年头心理咨询室并不多,物以稀为贵嘛。”
“如果你非要贬低自己的话,我可不反驳!”
这时我已经走回工作室,喻晓随后进来, “我怎么觉得今天这般清闲。”我叹息。
“可不会让你闲着,心理社的编辑早上给你电话说希望你写一些内容贴近大众生活的文章,还说上次你写的那几篇关于同性恋的文章虽然很是精辟,但并不是个大众问题,没能引起过多人的关注……”
“他不会是又希望我写一些缓解压力的东西吧?”
喻晓撇撇嘴,不得不耸肩说:“是,他是这么希望的;我只负责传达,你自己看着办,如果觉得没必要写,就不要写了。”她说完轻轻帮我带上门自己又去忙活了,我拆开信来看,感叹着这年头已经没人用信件来预约了,通常一通电话或是电邮就可以。信是用英文写成的,用的是碳素墨水钢笔,我甚是疑惑,思忖着,也许这会是位外国咨询者,自从遇见了戴蒙,我不得不有这种想法:“郑州的外国人怎么突然多起来?!”不过细细算来,也只是三四位而已,以前我曾跟安娜提过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我们已经进入外国人的圈子里,自然认识的外国佬会多些;如果你靠溜大街来邂逅外国人,八成十年也遇不见一个!”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从来没有在大街上碰见过一个外国人,在火车站倒碰到过一些巴基斯坦人。
写信的是个男人,从他话语里我大概可以知道我的咨询者是个女人,这位男士的朋友,而他则是作为代理人出现的。我在前面说过我的英语并不好,只是勉强看得懂这封信,具体并不了解;反而,我的护士中有位硕士研究生,英语水平颇高,挣扎再三,我最终没能把信拿给她去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