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上走了这么远,暮然回首时,总会发现有那么几个瞬间,几个片段,尽管短暂,尽管平淡 , 尽管遥远,尽管算不上刻骨铭心,却是那么固执地占据着 记忆深处的某一个角落,未曾提起,却从未忘记 . 而生活却又总会有那么些的不经意,一段泛黄了的日记,一首久违了的歌曲,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会把那些片段完整清晰生动地再现在眼前 . 使这些瞬间成为自己经典的永恒。
因为要找一些旧照片。无意中翻出了自己当年出国时为了上学而带出来的一些“作品”。那是一些年代久远的设计方案,以及一些素描和色彩画的照片。夹杂在其中的有几张功底相当扎实的素描画的照片。这几张素描不是出自我的手。而是出自一个偶然邂逅 的 “朋友” YD 之手。
很多年前的十二月的一天,我第二次去美国领事馆申请签证。这之前的不久,我曾有过一次失败的申请经历。这次来是因为听说圣诞节前容易得到签证,所以来试试运气。那时候,签证没有预约之说,是要起大早排队的。如果去晚了,进不去领事馆,那就前功尽弃,第二天再来。我记得那时还专门有做帮排队的生意的。门前还可以花十块钱租个小板凳。那是个天寒地冻的日子。我一大早赶到领事馆的时候,天还是黑的,门前却已排了长长的队伍。
在那个骚动不安的晨曦里,在我不经意地回首的刹那间,我突然发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在昏暗的街灯下定定地盯了他片刻。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认识他。刚要转回身。不想他开了口“你是从 XXX 城市来的吗?”。我回身“不是,可我在那儿读过书”。显然他也觉得我很面熟。接下来的谈话,才知道我们牵强一点儿的说还可以说是“校友”,或者说我们曾同在一个学校的屋檐下追求过各自的理想。而且他是我的几个圈中好友的朋友。经常在一起画画,探讨艺术。因为有了这些共同的朋友和特殊的关系,不可避免地有引出了一些其他的话题。在侃侃而谈之中,也多了一些相互的了解。知道他毕业于清华大学。当时在一家外资企业任总经理助理。虽然学的是理科却是一位艺术的狂热追求者。也正是因为对绘画的喜爱,他结识了我的那帮朋友。业余时间常常到我们学校来用画室,旁听一些课程,和受些设计方面的熏陶。他这次是来申请自费留学。他有全额奖学金。
毕竟那是一个很特殊的早晨,每个人的都在想是否能拿到签证。特别是我,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心里有点儿慌慌的,并没太多心情交谈。。。然后是他顺利地得到了签证,而我却被第二次拒签。
当我将恶劣的心情藏在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之下走出领事馆的时候。在等待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他的关切的目光。心底突然有些感动。因为他是应该立即赶去火车站,赶回他的城市的。我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我的再次失败,转身准备离开。他叫住我,让我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他说我也该算是圈子了的人了。
回到旅店收拾好了行装,并不是很匆忙地离开。心情有些沉重,默默地等公共汽车。第一班过来的车,我没有上,漠然地看着它停下又开走。不确定自己如何去面对又一次的失败,和长长的旅途。下一辆车不久又来了。我还在犹豫是否该上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声音在上面喊“三三,快上来”。我们同路。是不是偶然?是不是缘分?
我们住在不同的城市,但是相同的方向。所以乘同一列车回家。到了火车站,我们先买了车票,然后一起吃了饭,再去等车。我们找到了 15 点 57 分开的 193 次列车,站在那儿边等边聊,海阔天空的聊。也许我们聊的太投入,居然没注意到列车检票放人。然后我们发现,告示版上的灯灭了。一同奔过去时,被告知车已经开了。我们赶紧冲上另一列同一方向的车,但实在是太挤了,我们上去了又下来。只好再去改签车票,再去等车。我们最后终于上了 277 次列车。站了相当一段时间后,我们找到了两个位置。虽然是旅途辛苦,可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话题,只觉得时间过的飞快。我们谈的多是艺术。他则更爱音乐。还有就是他对我的鼓励。鼓励我不要泄气,有志者事竟成。
半夜十二点半,我到站,挥手和他说再见。心里也明白,不太可能再见。他送了我几张他的作品的照片留作纪念。
他很快就出国了。出国前给我打了个电话。留了联系方式。而我在次年的四月也来到了美国。开始了我的打工,学习生涯。也是因为忙,也是因为喜欢随性,不喜欢牵强。一直也没和他联络。只是把那个短短的邂逅永远地珍藏在了心底。
对那次邂逅我是心存感激的。因为有他陪伴和鼓励,那次失败变的不是那么难以应付。我回家的旅途也不那么寂寞和伤感。相反地和他的谈话是对我的一种激励。我认为邂逅他是命运对我的再次失败的一种补偿。对于那次邂逅 我在自己的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
“。。。为什么说认识他是对我此行失败的一种补偿呢?这是我心深处的一种感觉,并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不过我知道自己对于命运的这个安排充满了感激。平心而论,我不缺朋友。但他是我的朋友中(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他作朋友)比较特殊的。也许是因为我一贯地崇拜英雄,对于超越我的人,能在思想上或者其它方面给我以教益的人总是另眼相看。那么他,就是我一向敬佩的那种人,才华,自信,果敢,浪漫,温情,忧郁集一身,是那种敏感的人,那种可以理会心中话语的人。当然,在一些问题上过于偏激,这并无碍。我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去挑剔他。总之他是一个我所欣赏的人。。。”
祝你周未快乐 ~~
我相信并且感谢我所遭遇过的一切美好东西,不论是瞬间还是永恒。
天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