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一滴水,那祭祖就像一条河,它将我溶入,将我带走,流到那祖豆千秋的远方。。。
三十那天,我们起的很早。过年,从三十开始;而三十的所有活动都离不开祭祖。
写宗谱:三十吃罢早饭的第一项仪式是写宗谱,那上面流淌着孙氏家族八代生命长河的宗谱,而这必须由身为长子长孙的他来承担。看着他的血脉身世,在那仔细认真的笔画下面慢慢展现。。 。我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那一代代的孙氏祖先,那一个个讲不完的故事;那一位位孙氏家族的女人啊,那一个个没有名字的孙X 氏。直到他的妈妈,就是我的婆婆,才在宗谱上有了真名实姓。女人哪,过去的女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婚后最主要的角色肯定是生儿育女,以家庭为重。 如果这宗谱能 carry over, 我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上面,那便是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
摆供品:宗谱写完后就挂在厨房的墙上,挂得很高,需仰视才见。在宗谱的下面,摆满了贡品。那粉条是染成红色的,象征红红火火和长长流水。那五个一组两个两个摞起来最后上面放一个的馒头又大又圆,最上面的馒头上放满红枣,叫做满堂红。
上香: 贡品前面放着香炉,身为长子的他要上第一炷香,第二炷由我来上,之后由其他兄弟们还有他小叔来上。即使他小叔叔是长辈,但也要来这个“家”来祭祖, 因为宗谱在这里。
上坟烧纸:岁月如歌,不知不觉二十年已过。二十年前,我也来过刘家屯上坟。那时,他的爷爷,爸爸妈妈还健在;现在老人 均已西去,旧坟未去,新坟又添。在这一阴阳两界相隔最近的地方,我注视着那熊熊然绕的火苗,听着那噼噼啪啪的声音,似乎感到了他的爷爷,爸爸妈妈的灵魂在那火星的最深处跳跃,并随着火星的消失而离去。那火苗里有生者对死者的缅怀和祭奠; 有死者对生者的保佑和祝愿。
接祖: 天黑的时候,我与老三去村西口接孙氏家族的祖祖辈辈回家过年。村里没有像样的街道,在冰天雪的黑夜,走往村口的路深一脚浅一脚。我紧紧地挽住老三的胳膊,生怕滑到。到了村口,我们点炮放鞭,让老祖宗能知道我们站在哪里,之后,就领着他们回家。到家的时候,老三进院里拿了一个长杆,放在门口,这是给老祖宗用的栓马桩。这一代流传一代的习俗,展现着它久远的历史,那没有汽车的悠远的过去。。。
发紫: 整个三十晚上,我们都在给祖宗和自己包饺子。午夜时分,村里各家鞭炮齐鸣。 在祭祖的供桌上,又添了五碗饺子。之后,在这一年的最尽头,我们全家人首先到外面向天磕头敬天,之后回屋向祖宗磕头敬祖。 发紫,是过年的最高潮。
送年: 初三那天是村里送年的一天。各家各户都要把一直放在院门口的栓马桩拿开,送祖回府。为了不让祖宗在回程的路上忍饥挨饿,还必须准备干粮,包括一盆水,一把米。 在三十那天接祖回家的同一个地方,我们要鸣炮放鞭,焚香一炷,把那盆水和米倒掉,看着回家过年的祖辈们在缭绕的香烟中渐渐驾鹤西去。。。
三十祭祖,让我知道了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明白了自己在更久远的生命长河里的位置和承担的角色。我已不再作为一个个体,孤零零地存。三十祭祖,让我想到去非洲寻根的 Roots 的作者,那自然界里追根溯源的所有生灵,那似乎有灵性的 salmon 鱼,不管 run 了多久,也要回到那个出生的地方死去;三十祭祖,让我想到了那有水的地方就有的所有的海外华人,包括我自己,那一直生活在落叶归根还是落地生根的困惑之中海外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