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珍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开班授课,其余三个女人挤在另外一只沙发上凝神细听。
吴珍珍开什么班?肯定不是英语口语班,因为这三人当中,除了李小曼可以勉强够格做她的学生,另外两个做她的老师绰绰有余。济南话班?呃,李小曼现在的艰巨任务就是努力去掉自己普通话里时隐时现的济南味,另外两个八婆对这种非常有特色的地方方言更无兴趣。
她们对山东大包更有兴趣。
吴珍珍开设的是“关起门来做荡妇”的婚后好老婆培训班。
开班之前,吴珍珍指着李小曼说:“你,未婚女青年,请回避,谢谢。”
麦奇文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的话题是18+,儿童不宜。”
李小曼气得翻翻白眼:“现在流行婚前教育!”
吴珍珍手一挥,说:“好吧,时代不同了,留你旁听,不许插嘴。”
吴珍珍从沙发上跳下来,在三人面前走来走去,说:“其实我说把,你们三个人,别看大部分都结婚多年还有孩子,在做女人方面基本上属于盘古氏开天辟地的混沌时代,根本不开窍,属于木头型女人。小曼你吧,别看表面上还很重视打扮,什么胭脂口红粉底假睫毛都用得很齐活,可那全是花把势,没啥实质内容。”
呃,李小曼还胭脂口红粉底假睫毛?她现在哪还有这功夫?只有特殊场合全上演全武行,大部分时间就是简单地眼线口红,在家里更是素面朝天,基本跟化妆绝缘了。
吴珍珍接着说:“这女人味,这风骚感,不是贴贴假睫毛能贴出来的,那是溶入血液渗进骨头的。你看你走路,别跟那京剧里宰相出场似的,老迈着四方步,你要学模特儿走猫步,左脚右脚一前一后要走成直线。”说着她叉着腰走了一段时装台步。
她刚洗过澡,为了这段课程特地穿上丝绸的吊带背心裙,背心裙的下摆到大腿的一半,穿着高跟鞋,陈明快真担心她把那细细的脚腕子给拧了。
“另外,你们还要时时刻刻地面带微笑,见了男人叫帅哥,见了女人叫美女,嘴上像抹蜜,眼神带勾魂。”
她停下来面带微笑,做了个勾魂摄魄的眼神。
对面的三个女人同时打了哆嗦,浑身起鸡皮疙瘩。
吴珍珍把三个人拉起来,顺手将单人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三块大浴巾扔给她们一人一块做披肩,让她们练习走猫步。
三个女人走到卧室门口,叉着腰摆着臀走到大门口,按照吴珍珍的指令停下来,回头看。
吴珍珍说:“微笑,微笑,一定要微笑,嘴角向上弯,眼角向下弯,做个勾魂摄魄的眼神!”
麦奇文睁大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着陈明快,陈明快领悟力稍高,乜斜着看麦奇文;李小曼按照字面意思,眼睛眯成一条缝。
吴珍珍被雷倒在沙发上:“朽木不可雕也!三块朽木,皆不可雕也!”
麦奇文眼睛眯成一条缝,陈明快瞪着不大不小的眼睛,李小曼乜斜一双迷蒙的近视眼,三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
吴珍珍点头表示满意:“对,你们现在可以去卫生间对着镜子记住自己眼神的状态,以后就照这个练习。”
三个人以五颜六色的大浴巾为披肩,争先恐后冲向卫生间。
等她们返回客厅,吴珍珍已经脱了高跟鞋,斜躺在沙发上以手支头,慵懒地问:“请问你们吃没吃过一道江南家常名菜——油面筋包肉?”
她这个神态,令旁边的三个女人骨头酥了一半。李小曼举手说:“报告老师,我吃过。”
麦奇文和陈明快都点头道:“我也吃过。”
吴珍珍娇滴滴地说:“到底是见过世面耶,那我就不用多解释了。请问你们知道肉丸子跟油面筋塞肉有什么区别吗?哪一种更具诱惑力,更好吃?”
李小曼和陈明快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蒙古草药。
麦奇文到底是董事长,反应快些。她略一沉思,说:“个人觉得油面筋塞肉好吃,因为它不仅仅里面有肉丸,外面一层油炸过的面皮也香喷喷很有味道。”
吴珍珍一骨碌坐起来,顺手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另一条浴巾,包裹在自己的肩膀上扭动着做了一个姿势,昂头道:“比如在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在叠满了浪漫气息的被子的床上,你这么坐着,作出一个诱惑的姿势,就是油面筋塞肉。你外面的闪着丝绸华丽光芒的睡袍和睡裙就是香喷喷的油面筋,透过这香喷喷的油面筋的开口,里面更加香喷喷的肉丸隐约可见。”
说着,她用左手拉下浴巾的一角,露出光滑润泽的右肩,摆了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妩媚无比地看着对面的三个女人。
眼神里闪烁着诱惑的火焰。
“妈呀!”三个女人东倒西歪,不知道是被雷得还是被醉得!
“好了!”吴珍珍演示完毕,站起来让她们三个轮流上去实习。
麦奇文人丰满,肩头玉润珠圆,露得其他三个女人哗哗流口水,可是一碰上她的眼神就完蛋,那眼神不像是邀请男人上床,倒像是要与男人决斗。
李小曼眼神倒是柔和了,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像人类的眼神,居然比送子观音还充满了慈悲情怀。
陈明快脾气急动作僵硬,要么把整个浴巾全部掀翻,要么就是脖子歪得像中了风,简直惨不忍睹。
吴珍珍摇头叹气。
麦奇文说:“明快她最急切地需要辅导,请吴老师优先帮助明快同学。”
李小曼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她的需求迫在眉睫。”
陈明快气结,站起来想走,被吴珍珍按住肩头,将浴巾重新披在肩上,进行一对一,手把手的贴身辅导。
终于在练得全身快抽筋的时候被吴老师点头通过。
吴珍珍问陈明快:“你叫你老公什么?”
陈明快莫名其妙:“还能叫什么?叫名字呗!”
吴珍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太落伍了,你Out了!现在不流行叫名字,国内的姐妹们都叫老公哥哥。要嗲嗲地叫!”
她话音刚落,麦奇文和李小曼“哗”的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吴珍珍严肃地说:“笑什么笑?你们嫌肉麻是吧?你们不叫有人叫,你们不嗲有人嗲。你们的老公如果不被你们叫习惯了,将来有人这么叫他们,他们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陈明快一脸黑线。
李小曼笑得趴在沙发上起不来。
麦奇文断断续续地解释:“不,不是啦。是,是她,她老公比她小。”
吴珍珍汗如雨下:“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哈。不知者不为罪。那个,那个,哥哥不能叫,咱还可以叫亲亲。嗯,现在流行两种叫法,一种叫哥哥,一种叫亲亲。”
亲亲?麦奇文和李小曼已经笑成面瘫了。一个推着陈明快说:“你就从了吧!当心你不叫有人叫哦!”
另外一个说:“是啊是啊,你千万别不好意思哈,其实跟老外的DARLING,MY DEAR一样,叫着叫着就叫熟了。”
陈明快要气疯了,反问:“你们怎么不叫?”
麦奇文说:“我老公不是大陆人,香港不流行这个。”
李小曼耸耸肩:“我还没老公。”
陈明快转头问吴珍珍:“你觉得管用吗?这么管用你怎么还离婚呢?”
吴珍珍学者李小曼耸耸肩说:“怎么不管用?你看我长得一点也不漂亮,我那凤凰男前夫不是照样不舍得跟我离婚?是我要离婚的呀。”
呃,这倒也是一种说法。
吴珍珍接着说:“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老公比我帅,所以结婚前我特地拜遍名师,练习武艺,学会迷夫三十六计,把他迷得七荤八素,三天没下床!”接着她长叹一声补充说,“如果没有我公公婆婆小叔子在中间掺和,我们真的好得蜜里调油!”
原来如此。看来这油面筋塞肉还是敌不过清炖老母鸡。
麦奇文说:“明快,我觉得用大陆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靠谱!改天你要在家里大摆鸿门宴,把你老公的同事们都请去吃饭,一来显示你是一个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的贤妻良母,二来向同事们宣示你对你们钟兆辛的主权——领土完整不可侵犯,来犯者杀无赦!等到客人走了之后,你要关上门在卧室里给你们老公上一道陈氏私房菜——床上版之油面筋塞肉,别忘了哈,快登极乐的时候要叫亲亲,嗲嗲地叫亲亲!”
她刚说完,李小曼和吴珍珍已经东倒西歪笑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