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泉以一种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陆安安,说:“我说你吧,还真不懂啥叫爱情。啥叫爱情啊?追妻追妻,不追,这女人能成妻吗?这些天我琢磨过了,我这年纪还可以等,可是小曼肯定不愿意等了。我要让小曼成为我的女人,别说跑个七八年的恋爱长跑,就是三、四年的中长跑,她都不见得愿意跟我玩。所以我要速战速决,跳过激动人心贼甜如蜜的火热爱情阶段,直接从封建社会跳跃到社会主义社会,丢弃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大不了咱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开始,走有陆泉李小曼特色的婚姻之路,直奔共产主义的康庄大道。其实先结婚后恋爱也没啥不好的,老一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那个时候离婚率多低啊!”
陆安安觉得他有点神经错乱。她站起来摸着这位帅弟弟的额头,关心地问:“你没发烧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陆泉把头避开,严肃地说:“你注意点,孤男寡女的。虽然咱们是亲戚关系,可是已经都出了几百服了。我现在是心有所属的人,我要从肉体上精神上都忠于小曼。”
陆安安感觉自己左侧的腮帮子一阵阵地泛酸,牙倒了半排。她忍了又忍,才严肃地说:“陆泉,我觉得不对呀。老一辈离婚率低不一定幸福,他们那个时代不许离婚。现在的离婚率高不一定不幸福,人们有权追求自我追求解放!”
陆泉挠挠脸颊,点头说:“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确实想娶小曼为妻,你得帮我,做我的亲友团。”
陆安安怀疑地问:“你真的玩够了想安定了吗?你在心理上做好准备要结婚了吗?陆泉,你要是弃暗投明改邪归正谱写人生新篇章我支持你,可是你要新造茅坑三日香,三日之后你开始发臭,那我真没法支持你。我们女人投入一次感情容易吗?女人把爱情当主业,别的全是副业。我们爱一次,那是调动了全身的发电细胞和发热细胞,噼里啪啦一阵燃烧,发光发电发热,你要是这么临门一撤,那可是损到家了。尤其是像小曼这样的,经不起折腾了,你要是对不起她,那不是损到家的问题了,那是损到祖宗八代的问题了。要不我怎么一贯不看好你呢?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了,睡一觉又活蹦乱跳,她没准真能上五台山出家呢!”
呃,不是九华山?当然不是,九华山肉身太多了,吓人。
陆泉生气了,问题很严重:“我说安安,你说话能不能负点责任?我自出道以来,我负过谁伤害过谁啊?都是别人辜负我伤害我!我那纯洁幼小的心灵被你们这些女人一次次无情地伤害,我还没叫痛呢!你们凭什么一个一个都假定我将来会变心呢?你们这一假定,我都是被变心,根本没机会变心!”
陆安安也生气了:“什么?你还找机会变心?”
陆泉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只好施展天赋放电神功,瞪着小鹿一样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眼睫毛一闪一闪地,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他说话,虽然刮躁,愤青,有时候能气得人跳脚发飙,却还是大家所能忍受的,可是他不说话,无辜地看着你噼里啪啦地乱放电,却还真没人能受得了。还不到两分钟,陆安安放下武器缴械投降,长叹一声说:“好吧好吧,我做你的亲友团,你说吧,要对付谁,该怎么做!”
陆泉跳下写字台正儿八经拿着纸笔坐在椅子里开始画战略图,一边画一边做讲解:“小曼的身边,原先有两个有力的对手,也就是我的敌人,林威和周孟春。林威这个人,人家是小曼的初恋,我跟他斗,那是兔子挑战大象,所以我以静制动,按兵不动,等待这花花公子自取灭亡。果然,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位花花公子血染地下停车场,被人砍了,从此退出花花世界泡妞江湖,一心一意地跟在陶米陶大姐的麾下讨生活,我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泡妞追妻江湖中的大拿,怪才!”
呃,不战而屈人之兵?见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没见过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陆安安腹诽着。
陆泉接着分析:“本来好好的,大敌去了一个,结果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吧,唯恐天下不乱,给小曼介绍了个什么狗屁叶贵族,还太后本家!不过还好,这算是个小插曲,很快翻过去,不值一提。”
叶贵族叶启明的事陆安安一直对李小曼心中有愧,她翻翻白眼不做声。
陆泉接着在纸上画圈:“现在还剩下一个劲敌周孟春。”
陆安安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周孟春喜欢小曼啊?”
陆泉摆摆手说:“你不了解情况。小曼腿伤的那会儿,我经常去她家接她来公司上班开会,老在她家碰上那个姓周的。这个大个子吧,实力还是有点的,南洋华人,受过英语教育,公司白领,收入丰厚,身材健美,就是人傻了点,可能不怎么会表达。但是他对小曼是有点意思的,司马昭之心,除了小曼不知,路人皆知。我不能掉以轻心。”
陆安安不确定地说:“可是前一阵红叶说周先生对她怎么好怎么好,你看红叶失去记忆,谁都忘了就记得他了。”
陆泉激动地站起来一拍陆安安的肩膀,说:“对啊,你都看出来了?你觉得周孟春配红叶怎么样?”
呃,这回轮到陆安安眨巴眨巴眼说不出话了。
陆泉自问自答:“我觉得红叶跟周孟春还是很配的。你看,周孟春除了有点缺心眼儿,没啥大毛病;红叶呢,除了嘴巴快头脑灵活,没啥大优点。他们俩在一起,岂不是可以取长补短,互惠互利?你看红叶有点尖酸刻薄哈,如果也找个尖酸刻薄的,那还不掐个天昏地暗,死去活来?你看如果她配了周孟春,红叶骂他他感觉跟挠痒痒一样,红叶像是一拳打进棉花包,掐得起来吗?”
呃,陆安安怎么觉得这样的搭配对陈红叶也许是梦想天堂,对周孟春来说却是人间地狱呢?
陆泉接着说:“你看我吧,我跟小曼配就刚好。我比较激进愤青,愤世嫉俗,看不惯的老要批评,可是小曼性格多好啊,慢悠悠温吞吞的,从来不发脾气,温柔善良,我要是想闯个什么祸,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春风化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说着说着,他抬眼看窗外的夜空——可怜北京的夜空,窗外没有云,没有星,只有模糊一片不明朗的无尽黑暗。
呃,陆安安怎么觉得这样的搭配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陆泉把脸凑过去,眼睛一闪一闪地问:“你做我的亲友团,可要帮我哟!”
陆安安点头说:“好吧,君子乐于成人之美。你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如果是举手之劳,不帮白不帮,捞了现成的人情;如果李小曼不愿意,帮了也白帮,帮不成也不怪她,顶多好心没好报。好报不好报,老天看见就成,她也不指望李小曼或者陆泉能给她回报。
无欲则刚。
陆泉拉着陆安安趴回写字台重新画战略图:“我觉得这场战斗对我来说将是攻坚战,是一块硬骨头。”他把战争片里的台词借来用,倒也天衣无缝,“所以我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陆安安晕了,泡妞也好追妻也好,居然这么复杂?
“我准备一方面要采取阵地战,从正面进攻,”小帅哥在纸上画了三个圈,圈内分别写上“小曼”,“红叶”,“周孟春”三个名字,然后在下面又画了一个圈,没写名字,显然那代表他自己。他在自己的圈上画了一道弯弯的,指向“小曼”的箭头。
然后他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圈,写上“安安”,又画了一道弯弯的箭头指向“红叶”和“周孟春”。
他解释说:“你做我的亲友团的同时,必须要做红叶的亲友团,拉拢撮合促进结成红叶和周孟春你之间的亲密的,友好的,无间的,热爱的情人关系,最好能尽快让他们走进婚姻的围城。”
“啊?”陆安安傻了,“我同时还要兼职红叶对周孟春的亲友团?为什么?”
陆泉摇头叹息:“啧,你怎么这么笨?这叫做围魏救赵,曲线救国。周孟春跟红叶好了,我的警报不就解除了?小曼不就归我了?!”
“可是,”陆安安抗议,“你说过周孟春可能喜欢小曼!”
陆泉道:“废话,如果他不喜欢小曼,我还费这劲干嘛?”
陆安安快哭了:“那万一小曼也喜欢周孟春,我做红叶的亲友团,不把小曼彻底得罪了?”
这个陆泉,她就知道他找她准没好事儿。
陆泉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许诺:“这不有我嘛!如果我跟小曼成了,你还是我们的大媒人大恩人,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呢?”
说着他眨眨他那魅力无穷的电眼。
陆安安看看她,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把推开他说:“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万一你和小曼不成呢?那我还怎么跟小曼在一个公司混?!”
陆泉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眼睛一眨一眨,长睫毛一闪一闪。
陆安安拿着那张纸遮住脸,说:“你少跟我放电,你少跟我来美男计,我不会中计的!陆泉,我觉得你不靠谱,十分的不靠谱!我要是当妈的,我就是打断我闺女的腿也不会让她嫁给你!”
陆泉气结,眼也不眨了,睫毛也不闪了,电也不放了,走过去扯开遮在她脸上的那张画了很多圈圈的纸,指着她的鼻子质问道:“我怎么了我,这么惹你们不待见?!”
陆安安满脸旧社会的悲哀:“你没有什么不好,就是太年轻太帅了。郎才女貌,传统还是有道理的!你这么帅,就算是跟你一样年纪的女孩嫁了你都没安全感,何况小曼还比你大那么多!”
陆泉发飙了:“我这么帅怪我吗?那是天生的!丑就有安全感了?你们以貌取人歧视帅哥的思想行为是完全错误的,不能接受的!那谁谁,长得跟猪八戒下凡似的,不照样在外面包二奶搞小三回来跟原配离婚?敬爱的周总理帅不帅?人家不是照样对邓大姐忠贞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