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爱情》105 侦察兵王大亮

郑义成这时候心里大约恨不得踢王大亮一脚，嘴里却仍然说：“我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不多陪你说会儿话嘛！”

王大亮当年的志愿是做侦察兵，考分几分之差没有被录取，无奈去做了汽车兵，但是业余时间侦察书看了无数，动动“推理”，没事儿“取证”，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被郑义成所蒙蔽，加上进来时在门口看到一双女鞋绝不像郑义成妈妈来上海时留下的，客厅里的布置装饰比他上次来更加女性化居家化，因此他不动声色，不提去打球的事，只说自己还没吃早饭，叫嚷着饿了，走进厨房，要自己动手做饭。

郑义成说请他出去喝早茶，只想早点把他带走，让梦醒行动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大亮说：“我就爱吃家常早点。咦，义成，你这里居然还有豆浆机？还是速食加热型的？你嫂子也买了一台，我刚好会用，我来给你打豆浆——你黄豆都泡好了？那更快了！”

心中疑云更重——这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女人一样？

郑义成真想把他的头按在水池里憋死他！

接着王大亮打开冰箱，又“哇”了一声，只见各类速冻食品，饺子馄饨包子豆沙包南瓜饼应有尽有，各式果汁也满满当当，水果都切成大小差不多的丁放在玻璃盘，盖着保鲜膜，颜色引诱食欲。

王大亮拿出水果盘，故意一边慢条斯理地吃水果，一边说：“今天不吃别的啦，这盘水果管够饱，还清理体内垃圾，身体健康长寿。”

郑义成看看手表，真想把他当作垃圾清理出去。

梦醒每天早上要空腹吃一粒药，一个小时后才可以吃早饭。平常的日子，她床头放大半杯白水，杯子有盖子，可以在床头直接把药吃下去接着睡。昨晚他们小别重逢，做爱做得太疯狂，出了一身汗，梦醒睡前把那杯水全喝光，本来想起身下楼再续上，被他抱着不放，许诺第二天早上下楼给她倒水。今天王大亮大清早把他拎起来，把梦醒堵在卧室，她若再不吃药，今天早饭很可能吃不成，这样不光错过常规吃药时间，等到王大亮磨蹭走了再吃药，胃里不知道会怎样的难受。

郑义成夺过王大亮手里的盘子放进冰箱，砰地关上冰箱门，说：“你不饿我饿，走，到你宾馆里吃早点，然后就在你宾馆里打球。”

王大亮嘴巴里还塞着哈密瓜块，含糊不清地说：“你发什么神经？宾馆里的早餐早结束了。再说你冰箱里这么多吃的，随便吃什么都行，干嘛去外面吃啊？”

郑义成不由分说，推着他往外走。

最后他们在外面一家酒楼吃早茶。王大亮闲闲地跟他说起那个他跟许明妮的八卦，跟所谓“外企女白领”的绯闻，问他怎么回事，跟明妮是否真有其事。

郑义成反问：“你是不是太空？这种八卦也信？”

王大亮说：“不是我信，是你嫂子整天逼着我要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我给她差点烦死。她不喜欢许明妮，说要给你介绍对象，这次还让我带来几张照片，让我问问有没有你喜欢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皮夹，自里面取出美女照片若干，像扑克牌一样摊在郑义成面前。

王大亮的夫人几年如一日关心郑义成的终身大事，贫贱时如此，发达后也如此，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令郑义成头大无比。

郑义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把照片原封不动地推回去，说：“我若喜欢别人介绍，大约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

王大亮不屑地说：“你啊，就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别人介绍的怎么样？自己认识的又怎么样？你嫂子不就是别人介绍给我的？我们不是一样恩爱到现在？”

其实严格地说，王大亮的夫人并非别人介绍的，但是他们认识的过程比较戏剧性，跟介绍相亲搭点关系。王大亮的高中死党去相亲，带着王大亮做参谋，相亲的对象故意留着妹妹在房间里洗衣服，让妹妹给自己把把关。王大亮一进房间，看见在窗前洗衣的姑娘，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姑娘不错，做我的女朋友多好！”

于是王大亮死党跟姐姐谈了没多久，王大亮开始狂追妹妹，有死党帮着，势如破竹，两兄弟把两姐妹一网打尽。

现在王大亮死不承认当初追过夫人，硬说是别人介绍。

接着王大亮挑出照片中的一张，对着郑义成说：“你看这个姑娘，是个大学老师，少年老成，又有学识，端庄有礼，跟你走到哪里都不会丢你脸，配你正合适。至于户口，现在这种年代，户口算个屁，将来生了孩子，户口可以跟着你在上海。其实她自己只要找到接收单位，调到上海都没问题。”

户口，孩子，学历，这是人们拉郎配首要考虑的“条件”，郑义成苦笑着摇头。

一直到吃完早饭回宾馆打球，王大亮还在喋喋不休地转达夫人对郑义成的关心，极力说服他从照片中的美女挑一个做老婆，结束王老五生涯，早日成家生孩子，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王大亮的网球是定期打的，几乎到了专业水平。郑义成很久没摸球拍，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支撑了一会儿就丢盔卸甲，坐在一边喝水喘气。

王大亮大摇其头，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弟，你都忙些什么？怎么水平臭到这种程度？”

郑义成摇头微笑：“我哪能跟你比？”

王大亮试探着建议：“你家里藏着的小朋友会不会打？要不你把她叫出来，我让你们二对一？”

郑义成水呛到气管里，死命地咳嗽。

王大亮一副“我是万能的上帝，无所不知”的表情，悠闲地说：“老弟，你吃几碗干饭，我还不知道？你撅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味的屁！好了，别藏了，我又不是狗仔队，不会把你怎么样。把她叫出来，出出汗，等下一起吃午饭。”

郑义成自脸红到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打球热的。

王大亮把手机递到郑义成鼻子底下，几乎是威逼利诱，逼他把梦醒叫出来。

梦醒吃了饭回到自己家，正在检查徐佳修改的衣服，打电话跟踪客户，约定上门试穿的时间，刚挂掉前面的电话，接到郑义成的，听他介绍王大亮，并说王大亮请她过去打球，一起吃午饭。

梦醒知道郑义成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不会让她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露面。他愿意，也敢于让她去，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那么她自然也不能扫了郑义成的面子。

梦醒换上一身便装球鞋上阵，跟郑义成一起对抗王大亮，还是被拍得流水落花春去也。

她几乎瘫倒在地，不住地流汗喘气，再看王大亮，什么事儿也没有，汗都没出多少。

王大亮爽朗地笑：“小苏啊，你需要锻炼。”

梦醒也知道自己需要锻炼。生病的时候她心跳快，不敢锻炼；病好了之后因为药物剂量不够，老抽筋，也不敢锻炼，现在药物剂量够了，还时时感到疲劳，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在宾馆里吃饭。席间都是王大亮在谈笑风生，说些当年与郑义成在部队时的臭事。

郑义成开车的启蒙老师是王大亮，曾经碾死过一只鸡，撞过一棵树等等，把梦醒听得连连微笑。

吃到一半她接到一个客户带人上门定做旗袍的电话，道歉告辞。

她走后王大亮冲郑义成纳闷：“挺好的一个姑娘，你干嘛藏着掖着？你要早说你有女朋友，我和你嫂子还费那劲给你张罗？”

郑义成不语，心想我又没让你给我张罗，怎么倒是我的错了？

王大亮疑心地问：“我说，你别也学现在的某些人，耍人家女孩子吧？看这个女孩，相貌比不上明星，也算中等偏上一些，重要的是气质好，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你别坑人家啊！”

郑义成苦笑，半天只是叮嘱：“你不要在外面乱说。”

王大亮逼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挑三拣四。我看这个女孩配你也没什么配不上的，可以啦。”

郑义成喝一口酒，闷了一会儿，才蹦出一句：“她还没离婚。”

王大亮伸向铁板牛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他张着嘴，把筷子往筷托上一放，摇头说：“我说老弟，你，你这个人怎么一碰到感情问题就短路？当年跟韩淑英，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怎么劝你你都不听，结果怎么样？现在倒好，没结婚的姑娘满街跑，你干嘛去招惹人家有夫之妇？你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真是无风不起浪，原来那八卦新闻居然是真的。

是的，他郑义成在工作上，在生意场上头脑还算敏捷清醒，可是一碰到感情问题就短路，过去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见郑义成不答，王大亮接着唠叨：“你能不能实际点？你再拖下去，以后七老八十才结婚，等到推着儿子出去散步，人家还以为你在给儿女带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