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葭恢复得很好,按时出院。沈远征要去北京出差的,都已经安排好张帆接何葭出院,不知道为什么,临行前改成李春明飞北京,还是由沈远征替何葭办出院手续。
何葭一再说她自己叫辆出租车即可,不必兴师动众,耽误时间,出院那天沈远征还是坚持早早过来去财务结算,到病房帮她整理行李,付了护工的工钱,替她拎着行李下楼。
何葭一向爱静不爱动,并没有感觉住院生活多么无聊,很是读了几本书。只是上海这地方,寸土寸金,医院地盘太小,她活动受到限制,躺在床上的时候居多,身体有些虚弱。
一出门,即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不由自主地用手来遮阳。
沈远征说:“要不你回大堂去坐坐,我把车子开过来再进来接你。”
何葭点点头,回到大堂找只椅子坐下。
沈远征拎着行李去取车,把车停在大堂门口,再下来接何葭。
这时电梯哗的一声开了,一群人涌出来,有访客有病人有医生护士,最后出来的是两个小姑娘,一个扶着另外一个,手里拎着行李往外走,看见沈远征和何葭,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远征也愣了,看着她们问:“你们也出院?”
其中的一个女孩就是那天在花园里看到的跟沈远征争吵的“小水”。另外一个女孩脸色有些苍白,看见他们,用一种担心的神色看着身边的“小水”。
果然“小水”细细的眉毛竖起来,何葭感觉她的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她这才看清楚,那个女孩子的头发被挑染成红色。
据说红色代表热情。何葭记得,当年陆小雅也喜欢红色。
“小水”的目光越过沈远征,落在何葭身上,眼神中有审视,有挑剔,也有挑衅。何葭也平静地注视着她,一双眸子秋水无波。
双方对峙了两分钟,还没等沈远征做出反应,张文东手捧一束香水百合吹着口哨进来,看见何葭惊讶地说:“咦,你今天出院?怎么不通知我?”说完才看到何葭身边的沈远征,以及对面虎视眈眈的两个年轻女孩。
仿佛明白了怎么回事。
沈远征也看到张文东,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一家都是浙江土财主的张小开?
何葭的声音没有起伏,四平八稳:“张先生,既然你来了,麻烦你栽我回去吧。”转头对沈远征说,“这两位小姐似乎要出去叫车,远征你送送她们。”
说着她自顾自地走出大堂。张文东连忙跟上,把手中的香水百合换了一只手,腾出另外一只手拉她一把,带她去停车位。
“小水”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张文东很善解人意,殷勤地替何葭开门,招呼她系好安全带,把车子倒出来,开出医院大门,路过沈远征时还不忘跟他挥手致意。
何葭坐在前面副座,转头望向另一边窗外,一晃而过。
重新回到办公室上班,埋头赶丢下的工作,每天都要在办公室做到九点钟。手头光是要求审核报销的单据就是一叠。
作为一个庞大的机构不可缺少的部件,她才歇了几个工作日,就堆积这么多工作,只因为她这个位子敏感,不可替代。
总经理笑着跟她开玩笑:“何小姐,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多保重,工作有个轻重缓急,慢慢来。”
慢慢来,他这个总经理没什么,公司里关键部门,等计划审批,等钱周转的员工不知要说她什么。
那日她跟张帆发牢骚:“我这位子,是替加方做看门狗,手松一松,上万的资金可以不知去向,手紧一紧,又落不到我口袋里,凭良心做事罢了。”
张帆笑着说:“他们付你的薪水是物超所值。”
她感到一阵阵地疲累。别人只活一生一世,可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已经活了三生三世?她不过三十多岁,心态却像个百岁老人。
早上顶着晨曦出门,晚上撑着月亮回家,吃饭,睡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都是固定程序。唯一能打破程序的,就是张文东的约会。
可是她哪有时间约会?出院以后一直在加班。
出院以后,沈远征似乎销声匿迹,大约忙着安抚小女友愤怒的心吧,何葭心想。
她忽然感觉欠了张文东无数的债。前头他约她,她总是出状况,不是被张帆的出走扰乱,就是碰上陆小雅的倾谈,然后她住院,他殷勤探视,出院以后,因为加班,对他的邀请一推再推,她觉得似乎自己至少应该表达一点微薄的谢意。
所以当一日张文东再相约,何葭说:“这样吧,老让你请我吃饭也不好意思,不如你今天晚上到我家里吃顿便饭,我亲自下厨。”
上海人一般不在家里请客,何葭更是从不在家请客,这么一说,张文东自然知道其中的郑重,不由哈哈一声:“何小姐会烧菜?我一定要来的。那么六点整我到你家。”
周末何葭连续加班两日把工作赶完,那日白天没有上班,而是去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为自己续签工作签证,接着去房管所办了些房子的手续。
何葭从房管所出来就直奔菜场。她一般在家是不开火的,难得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带点菜回来自己做一次,因此很久没有去过菜场了,乍一进去还真不习惯,似没长眼睛一样连连撞人,惹人白眼。她看中了那种菜,也不还价,买了就走。出来时绕着水坑,躲着人群,一个不当心,撞到了边上一个铁架子上,胳膊上一阵酸麻,好在没撞到头。
她一边自嘲地笑笑,一边飞也似地逃离菜场。回到家惊魂未定,把菜放进厨房,仔细检查周身上下,发现皮包居然给撞出一个洞来。
可怜一只八百多块钱的新皮包,就此报销。何葭坐在沙发上懊恼半天,心里算这八百多块钱可以在饭店里吃几顿饭。她把皮包里的钱包、护照、钥匙及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把皮包扔进垃圾桶。
这时手机响起来,是张帆:“何葭,下周末是我的生日,提前通知你,你不准有别的安排,要到我家里来过生日。”
何葭没好气:“小姐贵庚?”
张帆那边咯咯地笑:“ 29 岁。”
“唔,你这是第几个 29 岁生日了?”
“你不要这样嘛!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你知道不知道?”张帆已经笑得喘不上气来。
何葭又跟她罗唆几句,看看天不早了,赶紧挂了电话奔厨房,拳打脚踢开始做饭。等到张文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烧好菜,用小火煲着汤。
她在电话里指导他:“你从弄堂里进来,最后一个门洞,二楼就是我家。”
一会儿就听见楼梯冬冬响,何葭忙拉开过道灯,把门打开。张文东一见何葭的打扮就乐出来。
何葭身穿了一件长袖日式围裙,做工和图案都很精美。围裙上基本上无油腻,可见使用次数屈指可数;头上用一块蓝色印花布把头发全部拢到后边去,看上去清清爽爽,像个日本青春偶像派明星,比平日那个严肃的白领丽人一下子年轻好几岁。
张文东呆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很失礼,连忙递上一瓶包扎精美的香水,一束白色的马蹄莲。何葭接过来,顺手把香水放在五斗柜上,找只瓶子插上花,灌上水。
她把他引到客厅餐桌边坐下。菜都已经摆好,不仅有鱼有虾有肉,还做得有色有香。
张文东饶有兴趣地打量她的客厅,一边问一些装修的问题:“挺不容易吧?这种红色地板漆你在哪里找到的?”
何葭说:“哦,这是现调的,上面加了层透明的耐磨地板漆。”
“这些仿古家具哪里买的?”
“木匠师傅做的,最后做了点做旧处理。”
“木匠能做出这种效果?”张文东难以相信。
“你告诉他们要求,一招一式跟他们讲怎么做,盯着他们做,他们还是可以做出来的。不过,还是要看他们的师承。给我做的那个木匠是朋友推荐的,做工很出名。这不,跟我要了双倍的价钱——材料都是好材料,价钱也很贵。”
“所以高雅是用钱堆出来的。”张文东下结论。
何葭谦虚:“跟你这个财神爷比,我是小巫见大巫。“
张文东又问:“这都是你一手包办的?”
何葭回答:“呵,我刚好那个时候有空。现在你让我再来一遍,我可能都没这个力气了。”装修能让人脱层皮,当时姑妈,沈远征,张帆都觉得娇滴滴的何葭撑不下来,结果还是让她给撑下来了,而且还做得很好。
考虑到张文东开车,何葭没给他喝酒,只陪他喝果汁。这样边吃边谈,从房子装修渐渐到业界新闻,再到上海的经济走势,颇为融洽。一会儿饱了,何葭给他倒杯茶放在茶几上,自己起身收拾碗筷。张文东要帮她,她说:“你帮不上的,越帮越忙。你喝喝茶,我马上就好——我喜欢吃完饭立刻把厨房收拾清爽。”
张文东退回到沙发,一边喝茶一边翻看几上的杂志。他看到何葭的那本护照,顺手打开。
杰西 约翰逊。
从那姓名看上去,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个中国人。她从名到姓统统换过。
张文东惊讶莫名,神色变幻莫测。
何葭过来的时候他问:“你过世的丈夫是个老外?”
何葭说:“是。他算是个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
张文东又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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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伊人》社会版部分连载到这里,后面不多的几个章节是VIP章节。这个故事是根据一个老故事改写的,结局很多读者都知道——当然是大团圆。这个改写版维持了原有的结局,只是在原故事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情节,因为原来的故事失之于简单,有很多地方处理得不是那么合乎情理和逻辑——比如何葭对于自己身世的情结,新生代女孩对于沈远征的放弃,原来的版本都写得很潦草。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到新浪去看VIP 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70186.html,没兴趣的不看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读过原版的更加没有这个必要了。
谢谢大家一路跟读和评论。最近蜜瓜忙着搬家,所以原有的写作计划被打乱,等搬完家安定下来再说。
祝大家秋高气爽好心情。卡城的秋季非常短,蜜瓜已经做好入冬的准备。
搬家折腾顺利!
不行啊,已经跟新浪签了约了。
N个坑!!!
羞愤脸红去聊!!!!
这个比较纯情,呵呵
你还有N个坑要填吧!我不催你,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