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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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伊人(28)移民

(2009-02-18 06:45:13) 下一个


虽然何葭在中国念的是英语专业,工作的时候跟老板天天说英语,在这边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语言障碍,但是本地的北美口音铺天盖地,再加上老师同学说的一些土语,还是有一些地方听不懂。那些学生说得尤其快,个个卷舌,像嘴里喊着一枚枣,口齿不清。不过一个月之后,她渐渐习惯了这些口音。

她背着背包穿梭在没有围墙的校园内。校园很古老,那些古色古香的教学楼是真正的砖楼,是砖砌出来的古堡式的楼房,不象现在的民房,是木板搭起来的,外面贴了薄薄的一层砖。

古树粗大,遮荫蔽日,季节转换的时候,落叶满地,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北方的秋天,总是色彩浓烈,红红黄黄,层层叠叠,似印象派的油画,令她想起在姑父姑妈身边的日子,重阳节登高爬山,也是这样的色彩。

当然,那时身边还有个沈远征。

作业和考试铺天盖地而来,寂寞也随之而来。六门课,每门平均两周考一次。每次三十到四十页的阅读量。任何一次的作业和测验都不能马虎,因为这些成绩不仅计入总分,还占很重的比例。

何葭基本上就是捧着课本和字典度过那些日子。她步行上课,中午吃自备三明治或者汉堡,下午上完课回来吃点面条或者炒饭,晚上还是挑灯夜战。洗澡的时候,看见自己辞职后长出来的肉慢慢消失不见。

在厨房里经常碰到赵丰,他笑着问她:“学生生活如何?”

何葭说:“跟国内没法比,简直苦不堪言。”

赵丰说:“在国外,本科和博士最难熬。你读这个,时间过得很快。”

何葭想到人家本科四年,年年如此,不由打个寒颤。怪不得说国外大学淘汰率高,原来如此。

有时夜读错过困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往事就像潮水一样漫过心岸。她找出从国内带来的磁带,复习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一个月下来,买电池的钱剧增。

一日换带,迷迷糊糊地随手拿起一盘,塞进去,听到的是那盘清唱。沈远征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著名歌星沈远征先生和何葭小姐合唱《请跟我来》,大家掌声鼓励。”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
是为了配合你到来
在慌张迟疑的时候
请跟我来

我带着梦幻的期待
是无法按捺的情怀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
请跟我来

别说什么 那是你无法预知的世界
别说(你不用说)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当春雨飘呀飘的飘在
你滴也滴不完的发梢
戴着你的水晶珠链
请跟我来

嘻嘻哈哈没正经的声音,他们那时笑得东倒西歪,还不忘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再接着忍着笑唱下去。

熟悉的声音,久违的声音。何葭感到一种不可触摸的寂寞,孤独和伤痛。她翻身把头埋在枕头里,痛哭起来。此时她渴望一个有力的胳膊抱紧她,让她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依靠。

窗外秋雨沙沙,汽车偶尔碾过落叶。

教《组织行为学》的教授布置一道作业,要他们分成若干小组,对若干企业失败的案例进行分析,做小组演示。她的小组里,有一个韩国男人,一个香港女人和一个本地男人。本地男人自动把自己看作团队领袖,他们聚会一次,商讨了一些进度表问题,然后约定回去选题,写些摘要,下次讨论。

何葭看看这个小组作业居然占整个成绩的 25% ,不由发愁,真想立刻打道回府。她在中国,都是跟埃立克面对面地,个人对个人的交流,总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这样的演讲。

大多数时候都是埃立克在讲,她只负责翻译。

何葭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下厨做饭,看见赵丰满面春风地在炒鸡蛋。小赵看见她,说:“我们约了几个朋友下个星期去阿岗昆看红叶,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是枫叶之国,秋天到了,要去看红叶。

她说起自己对小组作业的担心。小赵说:“没啥好担心的。你在这里读书,这一关是要过的。什么时候?”

何葭跑回卧室把作业纸找出来看,看罢笑了:“期末考以前。我吓懵了,居然没看清楚日子。”

小赵说:“自己吓自己,容易吓死人。你看看,你有充足的时间。”

何葭问:“去阿岗昆,有什么费用?”

“我们打算在那里住一夜,你可以跟我们组里的一个师姐合住一个房间,分摊房钱。还有就是平摊汽油费。”

何葭答应一起去。

小赵很高兴,连忙说:“今天周末,我多做了几个菜,你要不要一起吃?”

何葭说:“好啊。吃完了我调面,明天包饺子,请你吃。”

小赵非常意外:“上海人喜欢包饺子?我还以为你只会做汉堡。”

何葭笑:“我在北方住过几年,跟北方人学的,不过独立操作还是第一次,勉强试试看。”

去阿岗昆的两天,赵丰的朋友都把何葭当作他的女朋友,当着何葭的面拼命表扬赵丰,无外乎说这个人勤奋刻苦,乐于助人等等,叽里呱啦拿他们开玩笑。

他们说:“赵丰,你啥时候不声不响地找了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赵丰赶紧辩解说:“你们不要乱说。我们只是住在一栋房子里的室友,是邻居。”

何葭不管人家说啥,既不承认也不辩解,笑笑当作没听见。

车子开在路上的时候,何葭有些失望。只见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田野广阔,人烟稀疏,少见起伏,并无山峦。何葭一向认为,看树不上山,这树的颜色就少了层次。

阿岗昆的红叶果然醉人。而且远古冰川冲刷出的平原也有些沟谷,多多少少也有些高低起伏的层次。何葭早有准备,带了一本杂志,拣到一片完整美丽的叶子,就压倒书里保存起来。

何葭带去的饺子在野餐的时候广受赞扬,被一抢而光。何葭肉痛得要死,她包了大半天的东西,吃吃只消失十分钟就烟消云散。

他们坐在房间里吃饭的时候,有人问何葭:“你有没有办移民?”

何葭从未听说。她问:“为什么办移民?”

小赵解释:“你现在是国际学生,学费比本地居民贵很多。如果你办好移民,就算本地居民,就享受同等学费待遇。再说,有了身份,毕业以后找工作也容易。拿到公民后,去很多地方不需要签证。你也可以去任何地方工作。”

接着那些同学七嘴八舌,说加拿大不比美国,没有身份很难找到工作。

“怎么办呢?”何葭被说得心动。

小赵说:“你可以自己做。上网下载表格。等回去我告诉你。”

赵丰从实验室里上网下载一些表格拿回家给何葭逐一讲解,非常耐心。何葭以后的几天,就在房间里填表做文件。材料准备齐全之后给赵丰过目一遍,确信万无一失,装在大信封里去邮局亲自寄挂号信,算是完成一件事。

何葭为了表示对赵丰的感谢,请他在唐人街吃一顿饭。因为阿岗昆之行她的饺子大受欢迎,给她很大的鼓励和信心,于是她又一口气包了很多饺子冻在冰箱里,一盒送给赵丰,一盒留给自己。这样中午带饭就是汉堡和饺子轮流带,省事很多。

午饭之后,何葭喜欢在街角的咖啡店买杯热咖啡喝。如果时间匆忙,她把咖啡带进教室。如果时间充足,她喜欢找个靠窗的位置,一边慢慢品尝,一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窗外的行人,华洋黑白都有,高矮胖瘦俱全,人人脸上挂着微笑,不知道这个国度的人为什么整天那么高兴,他们提醒着何葭,这是跟中国完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人群,不同的环境。

还有,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

她的脑海里似乎没有了触景生情的回忆。她无法回到四川北路,不能够站在那个鞋店的门口从外向里看去,寻找那些已经遗落在店内的回忆。

她不能够在那熟悉的城市撑着伞走在雨中,想着伞下曾经的幸福。

也许张帆是对的,她确实需要换一个环境,换一种心情,换一种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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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hairycat 回复 悄悄话 顶阿蜜,写作很辛苦!虽然我不太读小说,但是还是要来顶一下!
饼姐姐 回复 悄悄话 是应该换个环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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