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夜之间,百合的脸就显苍白憔悴,雪白的皮肤更衬着青色的眼圈,邱志诚不是不心疼的。他半天才开口问:“打算不打算去我朋友的公司?”
百合挤出一丝微笑:“去,为什么不去?我这么大的人,总不能靠父母养着,是不是?”
邱志诚点点头,说:“这是家中外合资的饮料公司,你去的那个部门专门负责公司的广告投放和对外形象策划宣传。他们的广告大都在香港制作,这几年可能要逐步实行本地化,你在那里还是很有前途的。”
百合无语。
邱志诚接着说:“你去了以后,要记得收敛锋芒,不要无缘无故地得罪人。你是有才华的,但是,这毕竟是中国人的社会,出头鸟是要遭枪打的——要学会在施展才华和小心内敛之间找平衡。受到什么委屈,不要着急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多找上司谈谈天。我那个朋友,年纪轻轻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昏庸之辈。你做得好,他自然看得见;你如果受了委屈,他自然也能分辨清楚。”
百合本来是心怀怨恨的,如今听了邱志诚这一番话,觉得他确实是在处处为她着想,不由得心又软了下来,当即鼻中一酸,眼圈就红了,忍了又忍,才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点点头不说话。
邱志诚默默地看她一会儿,才说:“我这就给你们安排时间。”
说着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跟朋友嘻嘻哈哈地寒暄着,切到正题,扯了几分钟,才挂断,然后抬头对百合说:“那边好像急着用人,让你明天就去见面。你带着你的作品,明早十点到他们公司找前台,他们已经做了安排。”说着翻着名片簿,找出一张名片,递给百合说,“这是地址。”
百合接过名片,站起来说:“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去收拾东西。”
邱志诚说:“等等。百合——”
百合站住,背对着他,没说话。
邱志诚说:“把过去做过的作品,找好的打印出来,装订得好看一点再走——出去后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设备和便利条件了。”
百合说:“谢谢。”
她拧开门出去,先在自己的电脑里做简历,整理作品,一张张地打印彩稿,然后放在有保护膜的文件夹里。正忙着,只见周全进来,低声问:“听说你要走了?”
百合抬起头来,说:“消息传得真快。”
周全说:“只怕那几个女的最高兴。估计明天本市广告业就全知道了。你是不是找到下家了?准备去哪家?是不是他们给得更高?我要是老板,就是给你加薪水也不能让你走。”
百合勉强笑笑:“可惜你不是老板。”
周全说:“我手里还有活,不多说了。改天请你喝茶。等下有啥需要帮忙的,比如搬箱子什么的,你叫我。”
百合客气地说:“谢谢。你真是好兄弟。”
她把所有要用的资料都准备好,又把个人物品都处理了,该丢的丢,该销毁的销毁,剩余的东西全都装在一个复印纸箱里,周全替她抱着,她同几个相关的经理告辞之后,一起走到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接开回家。临别周全用大拇指和小指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是保持联络。
百合长长出了口气,觉得在诚成的日子还不算太失败,就算所有的人对她的离去拍手称快,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第二天她直接去合资公司,在前台报上自己的名字,那接待小姐就说:“陈小姐跟我来。”说着把她带到小会议室,倒了杯茶,说,“您请稍等,我去通知人事经理。”
那天是一个女人事经理先跟她面谈了半个小时,看了她的作品,其后是总经理袁军出面又跟她谈了半个小时。谈完了两个人一起消失二十分钟,然后人事经理回来跟她谈了薪水待遇,说公司愿意让她从下个月一号开始正式上班,问她有没有问题。
陈百合因祸得福,薪水比在诚成涨了20%,奖金基本上能拉平,每年还有两周的带薪假期——到底是合资企业,财大气粗。
她回到家才把自己辞职,到新公司上班的事告诉父母。她爸爸妈妈以为她是因为待遇问题才跳槽的,所以还争论了一番。百合妈妈因为她薪水涨了,很高兴,并且说:“既然你们公司是做饮料的,那么员工是不是可以买出厂价的饮料?这下夏天可好过了。”
百合爸爸则摇头说:“虽然薪水涨了,可原来的公司毕竟是专业广告公司,你以后获得锻炼的机会只怕没有以前多。”
百合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百合去新公司上班前有一周的闲暇时间。这一个星期,邱志诚从她的生活中凭空消失,许愿跟赵飞鹏的恋爱进行得如火如荼,自然也没空搭理她,更不知道她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天气连绵几天地下着雨,百合每天就躺在家里,听着歌,看着雨,自己疗伤。
心痛的感觉撕心裂肺。这是她的初恋。她的初吻,她的初夜,统统给了这个有妇之夫,然而他一声对不起,他们过往的种种,都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多少缠绵编织成的梦,多少爱恨刻画的镜头,为何一切到了终究,还是空。
他说过,他爱她,可是那又如何?不要相信男人激情过后的谎言,那些谎言一文不值。
她觉得自己象行尸走肉,躺在床上流着泪,听着歌,感觉肚子饿了,就爬起来泡碗面吃,然后再继续躺下来听歌。晚上父母回来前,她还要擦干眼泪,强颜欢笑。
周全打电话来约她吃饭,她一推推掉,说:“现在整天下雨,懒得出门,等天晴吧。”
百合去新公司上班的时候天就晴了,很快摸清楚状况。过几日周全约她吃饭,顺便把公司原来公司发给她的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一个月的赔偿交给她,调侃她说:“发财了。”拿出单子要她签收。
平时工资都是打在卡里,最后一个月倒给她现金,亲手签收,想必是不想留什么法律问题。
签收完她问:“公司里的人怎么说?”
周全说:“还能怎么说?那几个女的都很高兴,男的全说可惜,嘿嘿。有人说你会带走一部分业务,后来听说你在现在公司上班,都觉得不可思议。说真的,百合,为什么不去广告公司?现在这家虽然待遇好,可专业发展前途不容乐观。”
百合笑一笑说:“女人要什么发展前途?找个有前途的男人嫁了比什么都强。”
周全诧异地看着她:“啊?怎么观念全变了?你不是说女人要靠自己吗?哎,百合,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哪里不对劲?你是不是生病了?好像瘦了。”
是啊,她得的是相思病,无药能治。
周全看她不说话,就信口问起新公司的情况。百合笑笑说:“说起来比以前的境地还复杂。这家公司是中外合资的,外资是绝对控股,总经理袁军是外方代表,我现在算是他招进来的。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是中方代表,副总经理郭纯刚,这人是国营企业出来的,很擅长勾心斗角,跟袁军面和心不和,你说我夹在中间难过不难过?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全张大嘴巴:“这么复杂?那你干嘛跑过去做?”
百合苦笑:“我哪里知道是这样的情形?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去了。算了,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先干着再说吧。有了诚成的经历我也学乖了,少说多干,凡事不轻易表态,两边示好,夹着尾巴做人。”
百合果然是学乖了。面对郭纯刚的挑剔,她一律说是,他怎么要求她就怎么做。如果郭纯刚说青蛙是红色的,那她肯定说是啊是啊,世界上哪有绿色的青蛙?凡事多请示多汇报,从来不自作主张。但是如果袁军有什么要求跟郭纯刚的要求相冲突,她会在迎合郭纯刚的同时,晚上回家以后,给袁军挂个电话,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让他不至误会。
几个月做下来,才发现多出来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薪水不是好拿的,简直令她心力交瘁。委屈无人可倒,统统倒给周全。
百合走出诚成后,她那一摊子全由周全接手。周全刚开始搞不清楚状况,时时打电话问百合,百合给他耐心讲解。于是周全有了N个借口约百合或吃饭或喝茶,而百合对着新公司的复杂人事关系也焦头烂额,有个人说说总比没有强,找个人陪陪总比一个人独坐思念旧人强。
况且从他嘴里,还能听到邱志诚的消息,也可缓解一下心中的痛。
周全说:“邱经理最近脾气好大,经常骂人,大家见了他躲着走。前几天因为你留下的那个案子,有几个问题问我,我当时没答上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百合没吭声。
周全接着说:“好像现在也没心思吹牛吃饭了,下了班早早回家。前几天有人看见他陪老婆儿子逛商店——他以前可是最怕陪老婆逛商店的。”
这样,先是吃饭喝茶谈天,再后来吃完饭,两个年轻人会去逛逛夜市,对着那些假古董品评一番,两个人年龄学历相近,专业又差不多,倒也十分谈得来。到后来就一起去看看电影,电影散场后再去吃吃冰淇淋。
有一天电影散场后就碰到许愿和赵飞鹏。许愿惊讶地看看百合再看看周全,才知道原来百合不但换了工作,而且还换了男朋友。四个人一起去吃宵夜,吃完许愿硬是要跟百合一起走,拒绝两位男士相送。
她说:“我们有话要谈,你们两个,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快给我速速消失。”
看来这一次, 邱同学要遗臭在蜜瓜博克了:DD
在退掉麻烦,谈感情的时候不忘记把给过自己初恋,初夜的女友推到非专业公司去,不给敌人.这个男人,自私,心狠,对百合真的就是白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