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归博士的自杀想到我的祖父
(2009-11-12 13:5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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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大海归博士在他留下的6 页遗书里感叹国内学术圈的现实:残酷、无信、无情。在期望与现实落差面前他无法平衡,从而选择了结束自己生命这一最极端的方式来了断一切。为此,有人批评国内学术界的不公正,评审制度的不健全,有人指责校方没有履行承诺。在大家为涂博士贸然结束年轻的生命感到悲痛和惋惜时,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祖父。
六十年前祖父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上海移居香港。当时新中国刚成立,中国共产党“万里长征刚走完了第一步”,建设新中国任重道远,需要凝聚各方面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周恩来总理代表党中央召唤移居海外的“民族资本家”返回家园,参加祖国建设。祖父收到了总理转来的信,心情激动,思绪万千:回去有自己的家园,有多年幸苦创立的事业。抗战八年,为了抵制日货生意差点丢了。旧政府腐败无能,民不聊生,实业救国,谈何容易!现在,新政府来了,中国有希望了。共产党如此器重我们,我没有理由不回去啊!再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建设好了,民富国强,生意也必定越做越好。祖父说服了自己和家人,他决定带着一家老小,返回家园。当时也有朋友劝祖父再等等或者留下家人,有条后路。祖父没有听从,他相信共产党说话是算数的:“五十年不变”。有这么五十年,中国必定繁荣昌盛,我的产业也当然日益兴旺,后继有人。
祖父回到上海后参与了当时包括北京人民大会堂在内的中国十大建筑的兴建,他还自己出资在家乡建造了邮电所,修桥铺路。他以此为荣,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可是以后的岁月,却远远不是他所期望的,离开当时政府召唤他们回去的许诺相差十万八七里!1956年公司合营,虽然祖父可以拿一份丰厚的定息,但是他不再有话语权。对于这段历史同祖父有同样经历的“资本家”,或今天“创业板”的老总也许有更好的论断。1966年,文化大革命, 造反队进驻抄家,抽干井水,挖地敲墙,整整7天六夜,祖父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家当全部被拿走。最最使祖父心痛的是他必须亲自签名同意上缴他自己的房子。他被单独关在二楼的亭子间里,两天一夜,挨头沓,吃耳光,只到签字为止。为何当年响应政府召唤回来的爱国资本家,如今却成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祖父的心情不是失望两个字可以形容的,那份痛苦,那份屈辱,锥心刺骨!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但是如果祖父真的这么做了,当时是不会有人象今天关心涂博士那样去探讨社会问题和为他痛心的。祖父将是“自绝于党和人民,死有余辜”。祖父知道如果他以此一了百了的话,将会给家人留下无限的痛苦和深重的包袱。祖母后半辈子只有无尽的孤独作伴,小辈今后的升学就业就更为艰难。他不能也不可以这么做,钱财事业没了,名誉地位没了,但还有家人,还有亲情,还有责任,还有信仰。
我们和祖父、祖母一起度过了很长一段艰难的日子,但我们也有过许多快乐的时光。在没有任何娱乐的晚上,我们围坐在祖父身边,听他讲三国演义的故事。我们在乡下老家一起享受分半碗砂糖,切半块肥皂给乡亲的乐趣,一起品尝乡亲送给祖父的河里摸来的虾,地里采来的豆。就象祖父说的世道总要变的,后来,祖父带我们去东风饭店吃饭,我们有了彩电,我们开始修建失而复得的房子…
我想告诉彷徨在困境前的人,其实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虽然世界不够完美,但是比起我们的上一辈你们有太多的选择。同我的祖父有相似 经历的大有人在,他们这一辈遭遇了太多的曲折,承受了太多的磨难,但是也造就了他们的坚毅。因为心里有爱,有希望,就能坚强地活下去,延续他们的生命,延续他们的精神。
精神摧残,灵魂折磨,没有任何赔偿,也无法赔偿。共产党从来没有真正面对国这段历史,希望有这一天。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忧郁,在那阴郁的日子需要镇静,一切都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变成美好的回忆。 (俄国诗人:普西金)
当然代价是沉重的,回忆是痛苦的。
文革中很多干部遭殃没错,但是他们也应该反省自己在文革前的很多做法,昨天整别人,今天轮到自己了。最可怜的是普通老百姓。
A better tile might replace motherland with C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