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之三十七
浩实在一周之后飞往中国参加国际会议,临走千叮咛万嘱咐雨珊要照顾好自己,吃好饭,注意安全等等。浩实的暂别,让雨珊的生活瞬间空虚下来,她发现浩实是自己生活的支柱,虽然夫妻多年,已经淡漠了之前的卿卿我我,但没有浩实的日子空乏寂寞。
浩实走后的一个晚上,雨珊被邻居邀请去吃饭,开车回来,差一点撞上路边突然跳出来的一头鹿,雨珊吓出一身冷汗。晚上,惊恐之余的雨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噩梦连连,她梦到喷火的舌头,梦到浩实的妈妈指着她骂:不会下蛋的鸡,梦到浩实再也不回来了……她在噩梦中一次次惊醒……
“灯火阑珊,昨夜的晚霞很美,你看到了没?”大浪淘沙今天心情很好,发过来几张晚霞的照片。美丽的晚霞变化着不同的色彩,美伦美奂,但雨珊的心情实在坏透了。
“我的生活里没有晚霞,没有阳光,我其实糟透了,我很失败,很自卑,”坏情绪让雨珊口无遮拦。
对方先是发来一串的问号,随后问,
“无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理由,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能让你开心?”
雨珊犹豫片刻,她开始讲。
当魔鬼从尘封的魔瓶里被释放,雨珊的世界瞬间倾塌了。她真的太累太累,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她觉得肖佳悦的话不无道理,“网络给你提供了释放自己的空间,你既可以真实到死,也可以虚伪到极致”。
她毫无保留地告诉大浪淘沙12岁那晚,那个邪恶的男人是怎样毁掉她的人生。她自卑,她懦弱,她无法改变,她多么努力尝试走出来,但那梦中喷火的舌头从来没有从她生活里隐退,她一次次败给自己,败给命运。她讲秦一剑,讲肖佳悦,讲浩实,讲她苦苦维系的无性婚姻……雨珊感觉自己在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扒开一层层的外衣,她被扒得鲜血淋林,每扒开一次,都让她不寒而栗。这一切让她想到了刮骨疗伤。雨珊在多年前也给浩实讲过,但当时的她是忐忑不安的,她不知道自己坦诚的后果,她只是勇敢的给自己下了一个赌注,她无法辨识浩实的眼神是同情还是坚定。而今,她面对一个虚拟的倾听者,她无所畏惧,她无需解读无需顾虑对方的态度,她有一吐为快之后的释然。
“我的人生是不是可悲又可笑?”雨珊甚至露出一丝苦笑。她的心中在一瞬间卸下了一些东西。她甚至有些惊异,他们真的熟到可以无话不谈了吗?
破屏涌来的一句句悲伤的言语,冲击着付云涛的心。他竭力抑制一阵阵的悲恸。他竟然第一次为现实生活中与他毫无关联的一个女人揪心。他仿佛看到那双哀怨 无助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他滋生出一种莫明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他希望自己生有一双无形的臂膀,隔空护佑她。他望着她的头像,望着那个寂落的背影,陷入深思。这是怎样纠结矛盾的一个女人,她超然脱俗,宛如一个不经世事的仙子,她又经历过这么多的愁苦,她的生活充满了哀怨。付云涛迷惑了。他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好奇,他甚至开始猜测她幽怨的长发下,隐藏着怎么一副面孔,她的眼睛是明如繁星,还是紧锁忧伤。
雨珊等不到对方的回复,轻轻问一句,
“你被我的故事吓到了?我老公当时听完我讲这些也被吓到了。”
“的确有些意外,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任何评判,但是别忘了,我是大浪淘沙。当你不快乐的时候,闭上眼睛,想象面前有一片大海,我就是那飞舞的浪花,会卷走你梦里的火舌。感谢你信任我,告诉我你的故事,也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力量,带给你快乐,”付云涛敲完这些话,他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化作一片汪洋,汪洋里有一只孤寂的小舟,汪洋载着小舟,他陪伴着她,抚慰她,引领她浪迹天涯……
雨珊觉得哽咽,除了浩实,她没有听过任何异性讲过这样推心置腹,温情感人的话。她感概这份友谊,感动这份真真切切的关怀。如果这个大浪淘沙是海,广博惊骇,激情满怀,那么浩实是山,深沉宁静,稳重浑厚。雨珊甩甩头,她自嘲,两个男人怎么可以比?
可谓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