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农业大学动物科学系 韩俊文
张龙志教授离开我们已整整十年了,我作为先生的硕士研究生开门弟子,此时此刻,心情万分沉痛!1986年9月6日,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永远难以忘怀的忌日!先生的去世,不仅使我失去了良师益友的导师,而且是中国养猪界失去了一位杰出的学术带头人、伟大的教育家。
我与先生共处八年时间,深深体会到,张龙志教授不仅是我学术上的导师,而且是我生活上、工作上、科学研究等诸多方面的表率。先生的杰出才华、高尚情操、辉煌业绩、高大形象,永远是促进我成长的营养、鼓舞我攀登的动力。
1947年,年仅37岁的张龙志先生,在美国完成了研究生学业,获得硕士学位,怀着满腔的爱国热情回到祖国的怀抱,并以其杰出的才华,晋升为教授,从事教学科研工作。他的精深的学术造诣在学术界树立了极高的威望。建国以来,历任全国农业高等院校统编教材《养猪学》的主编;曾任中国畜牧兽医学会第一届、第三届、第四届理事、山西畜牧兽医学会第一届副理事长、第二、第三、第四届理事长、山西农业大学第一任校长。
先生根据中国人均资源少、粮食产量有限及经济落后的国情,提出了以中国南方优良猪及外国猪种改良中国北方猪种、以青粗饲料为主适当搭配精料的低成本养猪方式、以及以玉米为标准作为饲料单位。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养猪学术思想,具有极强的理论价值和实用价值;发表有科学价值的论文和专著近40篇(部);培育了生长快、抗逆强的新品种—山西黑猪;并为太原花猪的培育奠定了基础;主持了全国60多个单位参加的“猪的杂种优势利用研究”项目并取得显著效果。成就辉煌卓著,不愧为中国养猪界的学术带头人。
张龙志教授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尤其在任山西农业大学校长期间,除科研或开会外出外,每天(包括星期天)提前半小时就坐在办公室,认真批阅文件,或答复往来信件。晚上还要在办公室工作到10点左右。他的工作作风民主,凡事都与有关书记、副校长共同商量、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从不独断专行、飞扬跋扈、盛气凌人。有些工作(比如建筑)还要亲临现场进行调查研究。有时还要听听我的看法—这是给我学习和锻炼的机会。先生任校长期间,兴建教学楼(理化楼)1幢、办公楼1幢、招待所大楼1幢、学生宿舍楼2幢、学生食堂1个(第三食堂)、教职工宿舍楼21幢(单身楼1幢、独生子女楼2幢、讲师楼11幢、教授楼7幢)。短短5年时间,建大楼24幢之多,使山西农业大学的教学、生活环境大为改观,锦上添花,张校长起了主导作用。他的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忘我的工作精神,确实堪称表率。
张龙志教授不仅注重学术理论,而且更注重生产实践。为了调查、收集、研究我省的地方原始猪种。早在50年代、70年代,先生亲自带领学生在太行山、吕梁山翻山越岭深入山村,历尽艰辛,终于组建了山西马身猪育种类群。并同省有关部门合作,创建了大同市种猪场、长治市种猪场、临汾市种猪场、太原市种猪场及原平县种猪场,作为实践教学和科学研究的基地,为山西黑猪新品种培育奠定了基础,为山西省的畜牧业发展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更为感人的是先生身先士卒的科研精神。先生经常吃住在猪场,甚至为了某些科研数据而下榻猪舍;母猪产仔时,先生能同饲养员整夜整夜地守在猪舍且亲自接产;在我完成“用体重体尺和胴体性状估测猪的胴体瘦肉研究”的硕士论文时,先生亲自动手同我一起测量有关数据;在选育山西黑猪新品种的过程中,先生亲自跳入猪舍,抱起小猪,检查小猪是否有遗传疾患、瞎乳头、赫尔尼亚,并进行实践教学。
张龙志教授主持的“山西黑猪新品种培育研究”科研项目,1983年通过省级鉴定并获农牧渔业部、山西省科委科技进步二等奖;主持的“提高猪肉品质的研究”科研项目,1987年通过省级鉴定,1991年获山西省科技进步二等奖;他指导下完成的“山西本地猪杂种优势利用研究”攻关项目,1984通过省级鉴定,1986年获山西省科技进步二等奖。为山西的教学科研作出了不朽的贡献。在山西乃至全国,养猪方面的累累成果,与张龙志教授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的实干精神和表率作用是分不开的。
天才出于勤奋。张龙志教授所以能够在学术上造诣精深、科研上成绩卓著,与其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博闻强记分不开。
先生的办公室有手摇计算机和英文打字机,先生对两机的使用非常熟练,应用自如、神速。80年代初,日本的小计算器在我国尚不普及的时候,先生买了数台,一有空便仔细研究其用法,很快就能应用小计算器解决一些统计学上的烦琐计算问题,真是“剑锋利从磨砺出”。先生为了掌握学术动态,订购了大量有关书刊,并且经常翻阅,因而对满满三个大书架上的书刊十分熟悉,了如指掌,对一些重要文献、论文,先生不仅记得登载杂志名称、在书架上的位置,甚至记得在杂志上的页码数。我曾几次想查找一些资料,在书架上乱找,半小时也未找着,以为无此资料,先生问明后,立即告诉我此资料在书架上的位置。按先生的指点,果然找出了要找的资料,使我非常吃惊,不能不使人敬服。先生的英语词汇量很大,其大莫测,我在先生身边翻阅英语资料时,先生就是我的活字典!无论是对打字机、计算机的熟练使用,无论对书架上资料的熟悉以及其大莫测的英语词汇量,都蕴含着他孜孜不倦的钻研精神,即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
作为一个全国人大代表、中国畜牧兽医学会理事、山西省畜牧兽医学会理事长、山西农业大学校长、高薪教授、高级学者的张龙志先生,虽然身居正厅级高干之位(副省级),但是生活非常俭朴,衣着平常,饭食家常,而且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从无任何派头和架子。这是认识张龙志教授的人的共同看法。
家中的家具没有一件新潮,尽皆普通家具。一只坐了30年的藤椅修了又修,尤其是那条断了的椅腿,不知修了多少次;先生的饭食很少大鱼大肉,而是家常便饭,而且常常将剩馍剩饼在稀饭中泡泡吃完了事,更可贵的是碗内从不剩米粒。偶尔掉在桌上的饭食,也要拣起吃掉,这是一般人办不到的,更何况高干!
张龙志教授一心扑在事业上,与同行们坐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谈论养猪业的国内外动态、研究科研项目有关事宜,灌输他的低成本养猪学术思想,从来没有以大压小,攻击他人的现象,更没有当众侮辱过任何人,因此,学术界正派的同仁,对先生非常敬重。
更令人敬佩的是,先生自己身患高血压、冠心病、肺气肿多种疾病,但关心他人胜过关心自己。每次外出总是吩咐我多带点衣服,可他自己服的药有时却没有带全。记得,1983年去内蒙古农牧学院去主持河套大耳猪选育的科研鉴定会,为了给与会同行们带西瓜,自己该拿的衣服都没带。当时购买卧铺票非常紧张,先生的身份自然可以买到,我只能买硬座票,但先生怕我在普通车厢吃饭、喝水不方便(确实很困难),亲自找到列车员、列车长,以照顾他的名义把我留在卧铺车厢,同先生轮流休息。每到一次猪场,总是对新老饲养员问寒问暖,大部分饲养员的名字他都叫得出。大家对先生也十分敬重,非常怀念,每当提起张龙志教授,都十分感慨地一言以蔽之:“真是一个好老汉”。
总之,张龙志教授品德高尚,为人厚道,成就卓著,不愧为中国养猪界的权威和学术带头人,不愧为全国的人大代表、劳动模范。永远是我的导师和表率,永远、永远。
先生去世后,在先生精神的鼓舞下,努力工作,做了一点成绩:发表论文30余篇,编写著作3部,获省二等以上科技进步奖5项(主持和参加),并晋升为教授,然而,我已年逾5旬,我所做的方方面面,与先生相比,真是望尘莫及,尤其在学术界尚无一席之地!未能“青出于兰而胜于兰”,难慰先生在天之灵,实感惭愧之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