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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美国 -- 职场挨刀

(2011-04-19 14:29:23) 下一个

混在美国  --  职场挨刀

有句老话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还有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美国这职场自然有人的,还人种繁杂,所以自然就是个鱼龙混杂的江湖了。漂在这地方,不挨刀才怪,早晚罢了。而且通常不会只有一次,就比如说咱这次挨刀,当然不是第一次,虽然我很希望,很希望是最后一次,估计老天是不会让我如愿的。

年初的一天,我非常准时的,并带着一脸职业微笑地走到老板办公室。

咱那个非常有风度的笑面虎老板一见,赶紧让我坐下,然后递过一叠订好的纸。我抬手默默接过。虽然那一叠纸轻如鸿毛,但却跟一纸判决书一般,应该说比判决书更加掷地有声。为什么呢,这拿了判决书,尚可上诉。而我手里的这个,不管结果如何,是连上诉的机会就不会有的。职场上,能跟判决书一般重要的纸,当然就是业绩总评的结果了。

老板手里也是一份,他看我一眼,不紧不慢地从最上面的一页说起。我当然也就只好从最上面的一页看起。老板还没翻篇呢,咱这个做手下的,怎么能翻呢。所以自然是老板说到哪,咱就乖乖地盯着哪看。

老板好话说了不少,总结起来就是我这个老实巴交,肯干嘴笨的老中已经很好的完成了去年年初我们一起制定的一年计划。

一番不痛不痒之后,老板翻篇了,我也忙跟着翻篇。我眼光扫过那页最下面评级一栏,脑袋“嗡”的一声。还没等我缓过神来,老板声音一变,来了一个“But…”我跟着心里就是一哆嗦,忽然明白,刚才那些个不过是都是铺垫罢了,这所谓判决这才真正开始。而老板的刀也随之出鞘。

老板有备而来,那些如春风般的谆谆教诲,和蔼劝诫,一刀刀往我身上招呼着。可怜咱本就是个笨嘴的老中,这完全没有防备之下被老板打得毫无反击之力,脑子混沌一片。

也不知过了过久,温文尔雅地老板总算砍完了,抬头看看我。大概发现他这个手下尚是一头浆糊,忽然长长地叹口气,似是好心的叽里呱啦加了几句堂而皇之的鸟语。

大意是:

我知道这个结果对你很难接受,但我也没办法。公司的政策就是这样,你也知道咱们老总规定了,每个评级都得有人不是。别的人把别的级别已经占满了,所以你就只能待那个等级了。不是我不保你,而且这事由不得我,即使我不做,也会有人取代我做的。

咱那会浑身都是鲜血淋漓的外伤,他那几句鸟语虽然是听到脑子离去了,但是压根没听懂他啥意思。

老板看我压根没反应,干脆的又问一句:你还有啥问题?

看着老板一副送客的表情,我还能有啥问题,何况我的脑子还混沌着呢。于是特自觉的摇头,起身,出门前还特有职业风范的跟老板说了声“谢谢”。

不过一出来,我就后悔了,nnd,都这会儿了,我还谢他,绝对是被他伤得精神错乱了。不过既然出来了,当然不能再回去,于是咱就如同被霜打过一般回到办公室,默默发了半个多小时呆,一口气才算缓过来。然后咱舔舔身上的伤,拎起那判决书一边回想着老板刚才的字字血泪的教诲,一边细细研读。

又过了半小时,咱脑子里灵光一现,终于想明白了。我这老板绝对是个牛叉,明明狗P不同的理由被他刚才那么一讲,好像真是我的错一样。

他当时很痛心地说出的第一条理由是,我做的项目能见度都不高(not visible),所以虽然项目是做完了好几个,可是我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的老板, 换句话说就是那个高我四级,今年刚调任的大大大大老板不清楚我做过什么项目。

当时我还觉得挺悲哀,我的大大大大老板居然不认可我。现在一想,人家那是什么级别,平时我是见不到我那大大大大老板的,说起来我只在两次全体大会上,远远的瞻仰过人家的容颜。估计我这位大大大大老板压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人家可是管着好几百好人。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可能知道我干啥。再说了,我干啥,能由得了我吗?还不都是你牛叉老板指派的,那些so called visible的大大项目您没让我做,我也不能抢吧。咱服从命令听指挥,安分守己,任劳任怨是我们民族的美德,也被我这个老中坚定不移的贯彻着。我做好了您交给的项目,怎么还就是我的错了呢?

要说这第一条他强加给我,也就罢了,怪就怪我太听话。可这第二条就太不靠谱了吧。牛叉老板说咱一介草民没表现出领导才能。要说这整个一个组,我级别最低,资历最浅,每次做项目,除了就咱一个developer 以外,剩下的那些个都是project manager前辈大爷,您让我给谁show咱的领导才能啊。咱组里那些个可是您都不敢惹的前辈大爷,我要是这一兽,非得挨飞刀不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我大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终于想明白了咱牛叉老板“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理论,咱忍不住自语,也就是那会我不清醒,被你个牛叉用这么两条烂理由给忽悠了,要是咱道行再高点,就……就……唉……不过话说回来,道行再高点,我又能怎么办……笨嘴笨舌的,估计还是只有点头的份,还只能心里更不愤。

于是咱那会只能无语长叹,然后咱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牛叉老板最后那声别具意味的长长的叹息。然后我鸡皮疙瘩就忍不住掉了一地。您说您就不能说点有魄力的话,您也不是没选择,您是选择了欺负咱老中老实人,而那些一年咋呼到头也没干啥的前辈估计您是绝对不敢给人家这级别的。要是真给了,那可就是您挨飞刀了。

刀挨了,内伤外伤全有了,外伤是被老板砍的,内伤是被老板气的。你说咱要是啥也不做,不就真成了任人宰割了。可是咱是有理智的人,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咱要做什么,也不能现在马上就做,虽然评级差,那意味着bonus少,可也不是没有,咱一定得等到拿了bonus再说,咱要这么一拍P股,走了,咱那牛叉老板还不知道怎么乐呢。于是咱十分冷静的决定先忍着,这不是英雄报仇,十年不晚吗。至于怎么报仇嘛,大爷我还没想好。

虽说是要忍着,可是我一想到我的牛叉老板,气就不打一处来,估计见一面内伤就重一次。于是咱决定不管去哪,宁肯绕道跑远路,都得离他远远的,咱惹不起,躲还不行吗。不过等我实施的时候,忽然发现,牛叉老板居然也不走原来的道了,舍近求远地每次都跑原路绕着我的office走,连带着还把我跟他单独的meeting也给巧立名目canceled了。

我自然乐得不用对着他那张笑面虎嘴脸,心里也没闲着,可是把他肚诽了无数次。老板啊老板,您说您别无选择,问心无愧地做了那事,您干嘛躲我。我不过小兵一个,您啥时候想捏咕就能捏咕一老实人,你,你这是何意啊?

肚诽了无数次,还是没想明白的时候,话说某个周五,咱那个同一个组,但在另一个城市老中同事,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我接起来就诧异,虽说我俩都是老中,还同归一个老板管,但我们并没有一起做项目,所以虽然还算熟识,联络地却不多。

寒暄之后,咱老中同事开门见山地一句:“唉,姐们,你是咋从以前那个笑面虎老板手下逃出来的。快点告诉我,我也得跑。”

我听得一头雾水,心说,我是绝对想跑的,但这不是还没开始行动呢吗。怎么就成了既定事实了呢。

向那边A姐表达了我的迷惑之后,那边也惑了。于是A姐说:“小B啊,难道你还在咱老板手下吗?可是老板刚发了封email给他手下所有的人,让我们订今年计划呢。我看你不在收件人里,还以为你逃出火海了呢?”

我一听,脱口而出:“坏了,莫不是老板要炒我吧?”心里还接上一句,要炒也得是我炒你才行啊。

“不会,不会。”那边A姐安慰我,“他要炒人,也是先炒我啊。”

“为啥啊。你放心,肯定轮不到你,按总评排倒着排,肯定我一个。”咱实话实说。

“啊,不会吧,难不成你总评也不好吧?”

“‘也’不好?”

我跟A姐说到这,发现了一个更为可悲的事实,一个组里俺们俩老中,居然被咱那笑面虎老板抡起刀一起给砍了。

惊秫过后,我们俩开始窃窃私语的中文对暗号,对了一通之后,我发现咱的牛叉老板居然比咱想得居然还要牛叉。您说您是做老板的,您想把我们俩老中都排个不及格的评级也就罢了,可您总不能跟我们俩谈的时候都用一摸一样的原因吧。那么不靠谱的原因还被您给用了两遍,都用在了闷葫芦的老中身上。您难道就没想到,虽然不会和您辩,但两个同病相怜的主有一天会用中文对暗号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然也说不好谁会先走,我惴惴不安地怕还没拿到bonus就被炒掉。那边A姐又说了:“跟你说白吧,肯定是老板忘记发给你了。你不用担心的,老板不会让你走的。我去年跑去跟老板的老板闹了一通,要换组,另一个组的老板也同意,可是咱老板怎么都不放我走。你说他现在又怎么可能让你走。”

我心里一琢磨,还是A姐眼光准啊,老早看出来跟着这老板肯定没好果子吃。不过,“你说,老板说你表现不好,那他干嘛不让你转走啊?“

A姐那边幽幽地叹息 :“傻了不是,这老板多大,是由他管多少人决定的,级别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手下多管几个人才是正经。你看咱这老板,和我去年要去的那个group的老板级别一样,可人家那个管30个几个人,咱这个就管着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几个,他怎么可能放我们走呢?走了,他就亏了。走了,他就更难了,唉……”

A姐一句道破天机,让我无比的震惊佩服之后,也无比的清醒意识到,我老板真的不会由着我们换组的。就说他手下这几个人,除了我们,谁还能坐到不声不响接任他随便排个总评不及格,还不给他扔飞刀的。如果我们真走了,那大概就该他挨刀了。

唉,在这样的江湖混,真是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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