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美学的中心概念"物哀",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与其给出一个抽象的解释,我觉得不如看他们的文字。因 为我们说,"文如其人"。
"我知道我的过犯,我的罪常在我面 前。" 美祢子最后一次见到三四郎时这样说。"迷徒羔羊-你懂吗?.,《三四郎》,夏目漱石。
"您要流浪,我会陪您一起流浪;您 要我跟您一起死,我也愿意。"三千助对代助这样说。《后来的事》,夏目漱石
"石头嗖的一声飞过去,我目不转睛 地望向飞去的方向一一只原本抬起 头的雁,忽然垂了下去。"这是森鸥外的《雁》。故事中的女人阿玉,就如那雁的命运,而毫不知情的男子冈田,去了德国。
"那时,老鹰已经深深沉在水底,在羊齿繁茂处,如镜子般明亮的水面顿缓 了平静。" 《阿部一族》一森鸥外
"若是让你知道了,我便不再是梦中女 人。与其说你爱我,不如说你爱的只是 梦中女人罢了。"《秘密》一谷崎润一郎
"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中只有风一一 阵冰冷的风吹过来。"
《六宫公主》, 芥川龙之介
"望着那细长如毛泡桐幼树般的双 腿与雪白裸体,我感到一潭清漱泉 水涌上心头,深深吐了一口气, koto-koto 地笑了。" 《伊豆舞女》川端康成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谜样的笑容".《化妆》 川端康成
"园子的眼睛和嘴唇光彩耀人。她的 美化为我的失落,压在我的心头。"《假面的告白》三岛由纪夫
这些话是否给人以"物哀"的感觉呢? 我觉得是很明显的。不过我也不想在这篇文章里做太多的抽象讨论。还是再介绍一下几个著名的日本文学家吧!
1、日本近代最著名的文豪当属夏日漱石。他的头像甚至出现在日本的货币上。不过他写的东西我读的不多, 谈不上有什么感觉。但是,有一点我们惺惺相惜。虽然他是以《我是猫》 闻名于世,然而他对猫并无感觉, 他是爱狗派,这与我一样。"担心他着凉,我在地上铺满稻草,尽可能帮 他准备舒适的床。"他这样写道。
鲁迅是不是以他的样子做榜样呢?
2. 夏目漱石与明治年号相同,就是说,明治几年他就多大年纪。他英文好,去英国流学两年。而同时代,日本又学英国又学德国。另外一个文豪森 鸥外(Ogai Mori)就是留德的了。 他在德国留学时爱上德国人爱丽丝。 后来时间到了,必须回国,“我倒在路旁的长椅上,如同尸体,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刺骨的寒风把我惊醒。白雪纷 飞,在我的帽簷和外套的肩膀上大概积了三公分之深。"这是他在《舞姬》里描述他要离开爱丽丝时的情况。
然而当他返抵日本后的第四天,爱丽丝竟追到日本。当然,这恋爱在日本本土进行有点太那个,于是,爱丽丝一个月后离开日本。"日本正在建构当中"是他的托词。
3、谷崎润一郎: Junichiro Tani zaki.是"耽美派"。我很欣赏其文字和想法,也许是很像我写的东西吧。说是" 他像我",而不是“我像他",是因为我中学大学时不知道他,所以我写的东西不可能受他的影响。我中学时代读的川端康成,甚至仿川端写东西,但发现我想写的东西, 偏重的是分析,不是描写。描写,指的是如川端 “雪国",“伊豆舞女"里要表现的。后来发现谷崎,才发现他想写的东西,也是我想写的东西,如"阴翳礼赞"。
我看谷崎:与他一样,我也认为,美才具有"绝对的价值"。其它,如大公无私,大私无公,圣父圣母,佛祖,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人之美,物之美, 规律之美,艺术之美,情感之美,才赋予生命以意义,才具有最强的生命力量,是唯一绝对的价值标准。
谷崎也是个享受生活的人,享受美食, 享受豪宅,自己曾说:"即使神明抛弃我,我还是相信自己。"
三岛由纪夫将他说成"昏暗天下绽放的绚烂牡丹花。"
谷崎在二战中坚持写作《细雪》, 把美进行到底,没有被战争打败。
4、芥川龙之介。:《罗生门》竟然是他二十出头写的。然后是《桃太郎》,不过我对他的东西读的不多。
三十五岁自杀了,因他于1927年7月24日半夜吞下过量安眠药。
"他走在雨中,边回头仰望那条电线。整个人生中他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除了那紫色火花一在半空中猛烈放电的火花,就算用生命来换也一定要伸手将它抓住。"《某个傻子的一生》。
5. 川端康成 Yasunari Kawabata
在美丽与哀怨的国度中旅行的人
川端生于1899年,在谷崎1886年出生后13年出生。这两个简直是都把美做为己任的作家。
如果说傅雷是受到迫害而自杀,那 川端在72岁自杀倒是“自愿"的。他 是第一位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日本人, 而得奖的四年后,即用煤气自杀。原 因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死,也许是由于孤儿的原因?或者就是孤独的感觉吧!或者不论如何看重美, 心底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东西。比如,与近乎初恋时的伊藤初代的经历吧!老头一样的川端,写的东西很多都是对童贞的想往。
曾经,当我想写一篇《影响我人生 的十本书》时,其中一本就是他的小说集,而其中的《雪国》对我的影响我在"我的雪国"那篇文章里讲过了,我写过的所有有关日本的文中都有川端康成清晣的影子。雪国也是川端得到诺贝尔奖的主要原因。
1947年10月,《雪国》最终发表的时 候、川端还写了一篇散文,叫 《哀愁》,其中一节的:
"战争中,尤其是战败后,我比以前更深信日本人没有能力感受真正的悲剧与不幸。没有这样的感受力就代表着感受的客体也不存在。
战争后,我只好回到日本固有的悲哀。我不相信战后所谓的世道与风俗,也不相信所谓的现实。"
虽然前边说谷崎写的一些东西,是我也想写的东西,但川端对我的影响, 当然是最大最深远的。可以说,"美" 这个字的涵意都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比如有人问我,为什么写东西要手写, 而不是语音输入,更不想键盘输入,我的回答是:大概也是想要看到有笔迹的东西吧!因为川端所有的书稿, 看着舒服,而他的书法,也是美的享受。
6. 三岛由纪夫 Yukio Mi shima
日本“最后的文豪”。
他好像自导自演,完成一部人生的电影。
注:这篇文章是一篇读书笔记,书是户田一康的《日本近代文豪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