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艾略特

聆听艾略特
    
    木愉
    
    
    现代诗人里，艾略特是一面旗帜。但凡谈起现代诗，不能不提及他。
    
    我也知道艾略特，而且还如雷贯耳。不过，我并没有认真读过他的诗篇。也许读过他的《荒原》，却没有一鳞半爪的印象。只道听途说拣来一句，还是大意，大约是说灰色的天空，就像裹尸布。其实，就算认真读过，我的大脑也许还是一片空白。当初读惠特曼的《草叶集》，为那些长长的意象丰富的句子而着迷，现在却记不得一个词组。
    
    前久到了图书馆，在CD架子上匆匆寻了，就看到了他的诗，于是就借来了。没有雅致的配乐，背景还有茫茫的杂音，好像是在某个酒吧。朗诵却耳目一新，歌吟般的，却不是低吟浅唱，自由放纵，宛然面对群山深潭。诗歌原来可以这样朗诵的，我那时很感叹。
    
    后来，我把CD盒子上的说明稍微一读，才发现这盘CD是诗人自己的声音。他很英武，从五官到面庞都犹如雕刻。007里那个主演跟他有几分相像。我把CD听了一遍又一遍，只在他半个世纪前的声音里玩味。
    
    我听得不是太懂，懂的往往是几个句子。“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这话有些哲学色彩，有些悖论和矛盾的意思。you know nothing, you see nothing, you think nothing。诗人一遍一遍追问着。其中nothing的哲学意味此刻就凸显出来，以前我怎么就对这个词如此麻木呢？中文里好像找不到nothing的对应词。“无”有时候可以跟nothing等价，却不是都等价。“无”不是一个实词，在日常语言中，“无”通常是不能做主语和宾语的。比如，我们不会说：“我有无。”但在英语里却可以说：“I have nothing。”因此，在英语及其临近语系中，nothing可以上升到一种存在的高度。无在黑格尔那里甚至有着本体论的地位。海德格尔造了很多的有或者无，就是把无当成一种实在的。
    
    在艾略特那里，我找到了一种亲近。探究了一番，才发现原来人家是哲学家呢，哈佛出身，牛津深造。诗人是美国人，却迷恋英国的传统，后来干脆加入英国籍。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到的也是地道的英国腔。以哲学的博大和深刻去作诗，兴许会有高屋建瓴的优势。他后来在诗坛里狂飙一样飞升，本来只是为自己，为一个小圈子而写作，不料，他的诗却征服了一个一个更大的圈子，后来，诺贝尔奖也向他扑面而来。授奖辞中说他具有“以一种钻石般的锋利切入我们这代人的意识的能力”。钻石是高度挤压和浓缩形成的，艾略特的钻石就是他厚实的哲学修养。
    
    诗歌是文学中最堪称艺术的体裁，故也最容易遭到大众漠视。诗的生命在主人那里，在欣赏的人那里，再超越，不是诗的本意。艾略特后来声名响亮，其实是个偶然。他为了谋生做过很多事，还当过银行的小职员呢。

[木愉]

回复暖姜的评论:
空是Nothing的对应词，那么空的汉语反义词呢？

[暖姜]

这篇读得津津有味。回头我也去找这个CD。。。诗人读自己的诗最好了，最懂得哪里轻哪里重，哪里升，哪里降，哪里急哪里缓，哪里拐弯哪里平和。。。

那个nothing,中文里可以对应的词可否是“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里面，空，似乎也有本体的意义。。。